漸漸的，馬桂榮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臉色微微發白，顯然維持這種‘溝通’對她來說，神識消耗是極大的。
隻見，她全身的肌肉緊繃，雙手在胸前結着一個複雜的手印，微微顫抖，仿佛在竭力維持着一個通往地下世界的通道。馬桂榮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封閉了，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咒文和幽冥的溝通之中，整個人看起來，宛如一尊溝通陰陽兩界的活體雕像。
就在這種極緻的寂靜與壓抑中，一種難以形容的“死氣”降臨了。那種來自靈魂層面的，冰冷、古老以及不帶任何情感卻又蘊含着地府法則的壓迫感。
而此刻，突如其來的變故。
站在一旁王摘星，體内那縷深藏着的‘人屠’殘魂，毫無征兆地悸動了一下。這并非是恐懼，也不是敵意，而是一種極其遙遠，似乎是隔着萬水千山的熟悉感。像是斑駁的齒輪，偶然間，觸碰到了另一個本源的殘片，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嗡鳴。而那股來自幽冥“注視”似乎也在短暫的觀察王摘星一瞬，同樣沒有任何表示，旋即移開。
兩者之間，沒有任何某種交流，那瞬間的感應隐秘得如深淵，一次無聲閃爍，除了兩者自身，連近在咫尺馬桂榮都毫無察覺。
一分鐘後，馬桂榮吟誦的聲音漸漸低落，結印的雙手也緩緩放下，而身體晃了幾下後，似乎是有些脫力。突然，如同之前已經斷氣又再次蘇醒，猛地喘了幾口氣，臉色蒼白地扶住了香案，額頭的汗水順着臉頰滑落。
馬桂榮閉上眼睛，消化着通過秘術反饋回來的地府信息。而臉上的表情從疲憊，逐漸變為愕然，然後是哭笑不得，最後化為一聲長歎。
當她睜開眼時，看向一臉好奇和緊張的王摘星，語氣充滿了無奈和一種荒誕感，苦笑道：
“查明白了還真是呃讓人怎麼說好呢？”
“方振羽和他爹，确實算孝順，紙錢衣物沒少燒。可是”馬桂榮搖着頭，“他們燒的那些紙衣紙被，要麼是圖便宜買的假貨，要麼是燒的時候心急火燎沒燒徹底，到了下面老爺子手裡，就成了破破爛爛根本不禦寒的玩意兒！老爺子能不凍得哆哆嗦嗦嗎”
“再說冥币吧”馬桂榮差點氣笑了：“估計也是在地攤上買的粗制濫造的玩意兒，到了下面的‘天地銀行’壓根不通兌，都是些引發通貨膨脹的‘假鈔’老爺子拿着這廢紙，能買到啥？擦屁股都用不到，可不就是窮得叮當響嘛”
王摘星聽得目瞪口呆：“還還有通貨膨脹的假鈔這一說？”
“還有更離譜的”馬桂榮一拍大腿：“你知道這爺倆都幹了什麼嗎？”剛想繼續給徒弟說着事情經過，最終還是沒忍住，嘴裡發出一聲嗤笑：“這爺倆大概是覺得老爺子一個人孤單，竟然還‘好心’的給燒了一個紙紮童女下去，可結果怎麼着？那童女紮得粗糙，根本沒有靈性，到了下面就是個隻會張嘴吃飯，又啥活也不會幹的大饞丫頭。結果呢？老爺子自己那點陽間死時攢下來的‘真錢’和可憐巴巴的供奉，全部都喂了那個大饞丫鬟了！自己反而餓得前胸貼後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