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第1頁)

從雲州邊境貿易點返回天狼部王帳的路,是一段足以讓鐵打的漢子都磨掉一層皮的旅程。

雖然已是春天,但是這裡的北風依舊寒冷。

它像一頭看不見的、暴躁的巨獸,在廣袤的雪原上肆虐,卷起地上的碎雪,抽打在人的臉上,刀割似的疼。

呼延豹的商隊,就像是這無邊白色畫布上,一小隊緩慢移動的黑色螞蟻。

車輪碾過凍土,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除此之外,天地間便隻剩下風的咆哮。

無聊,是比狼群更可怕的敵人。

它會像最陰冷的寒氣,鑽進你骨頭的縫隙,讓你渾身發懶,提不起一絲一毫的勁頭。

“哈——”一個叫巴根的年輕斥候,重重地打了個哈欠,他縮了縮脖子,從懷裡掏出一塊風幹的羊肉幹,塞進嘴裡,像是嚼着一塊木頭,味同嚼蠟。

他瞟了一眼車廂裡那些用草繩捆紮的、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糧食口袋,又看了看那些被當做填充物塞在縫隙裡的、印着鬼畫符的廢紙,心裡就來氣。

“頭兒,”他嘟囔着對走在最前面的呼延豹喊道,“俺還是想不明白,那些南人是不是腦子被凍壞了?非要送咱們這些擦屁股都嫌硬的破紙,還不如多送咱們兩袋鹽來得實在!”

呼延豹沒有回頭,隻是冷哼了一聲:“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大汗的命令是,搞清楚雲州的一切,哪怕是一張廢紙。”

話是這麼說,但此刻,就連呼延猴自己,也覺得這趟差事有些荒謬。

至于這幾百張廢紙他實在看不出有什麼名堂。

車隊在一處背風的土坡下停了下來,準備稍作休整,生火燒點雪水喝。

巴根跳下馬車,他眼珠子一轉,從車上抽出一張《雲州日報》,就着旁邊夥計剛剛點燃的牛糞火堆,想要引火。

“嘿,你小子!”旁邊一個年紀稍長的斥候,名叫阿爾斯楞,一把搶了過來,“這紙上畫着畫兒呢,燒了多可惜。”

阿爾斯楞是他們這支隊伍裡,為數不多認識幾個漢字的人,早年在邊境跟漢人商隊打過交道。

他将那張報紙展開,上面是一幅占據了小半個版面的插圖——一個豹頭環眼、燕颔虎須的黑臉大漢,正橫着一杆丈八蛇矛,立馬橫刀,對着前方一個頭戴三叉束發紫金冠的英俊武将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