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辰安在雲州大刀斧地開啟他安北王的新篇章時,李月甯的馬車,也終于在十數日的長途跋涉後,抵達了雄偉的上都城。
再次踏上那由青石闆鋪就的、無比熟悉的朱雀大街,李月甯的心中,卻生出了一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這裡的空氣,依舊彌漫着權貴府邸中飄出的、名貴熏香的清冷氣息;這裡的行人,依舊穿着寬袍大袖,邁着不疾不徐的方步,臉上帶着一種程式化的矜持。
一切,都和她離開時一模一樣。
但也正是這份一成不變,讓她在對比了雲州那熱氣騰騰的、充滿了無限可能的活力之後,第一次,感覺到了一種沉悶。
回到長樂宮,與前來噓寒問暖的皇後請過安後,李月甯便以為父皇帶回了七哥的問候與奇珍為由,第一時間,求見了父皇。
禦書房内,夏帝李宗訓看着眼前這個曬黑了些許,卻更顯健康的女兒,那雙總是帶着審視與威嚴的眸子裡,難得地流露出幾分溫情。
“回來了。”他放下手中的朱筆,語氣溫和。
“父皇!”李月甯提着裙擺,像一隻乳燕投林般沖到禦案前,臉上洋溢着難以抑制的興奮與驕傲,完全沒有了平日裡那份小心翼翼的公主儀态。
“女兒給您帶寶貝回來了!”
她将那個由李辰安親手制作的簡陋八音盒,放在了禦案之上,小心翼翼地擰動了發條。
“叮叮咚咚”
一陣清脆悅耳、卻又不成調的樂聲,在安靜的禦書房内響起。
李宗訓看着那個能自己發出聲音的精巧鐵盒,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父皇您看,這是七哥親手給女兒做的,叫八音盒!”李月甯的眼睛亮晶晶的,她不等父皇發問,便竹筒倒豆子般地說了起來。
“七哥說了,這叫物理學的聲學應用!女兒不懂,隻覺得好聽又好玩!還有這個!”
她又從随身的小荷包裡,掏出了一片用油紙包着的、金黃酥脆的土豆片,遞到父皇嘴邊:“父皇您再嘗嘗這個!七哥做的烤土豆片!女兒跟您說,這土豆,可是畝産十石的神物!七哥說了,有了它,咱們大夏的百姓,就再也不用挨餓了!”
李宗訓看着女兒那張神采飛揚的臉,他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張嘴,将那片土豆片吃了下去。
“咔嚓——”
一股帶着鹹香的、純粹的谷物焦香,瞬間在口中迸發。
那滋味,與禦膳房那些精緻到毫無煙火氣的點心,截然不同。
他看着女兒,心中已是波瀾起伏。
“七哥他”李月甯還想繼續說些什麼,卻被李宗訓擡手打斷了。
“你要說的這些,”皇帝的臉上,露出了笑容,“父皇都知道了。”
他緩緩站起身,走到女兒身邊,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聲音裡帶着幾分欣慰。
“而且,父皇已經給你七哥,換了一個更大的舞台。”
“更大的舞台?”李月甯一愣,沒明白父皇的意思。
李宗訓轉身對侍立在旁的空蟬淡淡道:“念給公主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