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修廠辦公樓前,一夥兒青年正在排隊報名,一個穿着滿身油泥工作服的青年人,跑過來按順序排在後面。
有認識的忙打招呼:“唉,這不是柳老二麼?”
“是,我要報名,我要參軍。”
柳傳信是全局第一個拖拉機手,那時整個礦務局,還沒有一台汽車,隻有幾十台拖拉機。
他在家裡小名叫“鐵子“,說是下生時,娘說為了長大命硬起的。
前年,爹媽包辦,為他定下了同村同歲的她張大芹做媳婦,傳信在營子裡還真應了他的小名說句話落地就是一個釘,是出了名的一個響當當的小夥子,對這段婚姻十分不滿意,對大芹不冷不熱,可那年月都是爹娘包辦的婚姻。那張大芹是窮人家長大的y丫頭,瘦弱單薄,但話少能幹,心靈手巧,家裡外頭是把好手,不出一年光景,剛剛添了個大胖小子,誰能想到是他争得了參軍的頭名,他可能是為了逃避包辦婚姻吧。
看到有人報名了,接着湧上來幾個小夥子也争先恐後的報名。
晚間,柳家在街裡中央位置的一處五間房的院落裡邊,柳家老爺柳陽和二老婆那曲在東屋喝茶。說起柳老爺可是大有來頭,傳說是個手藝人,金匠,曾經在金店裡幹過事情,大老婆是國民黨軍官的獨生女,在國民黨逃走時,把她也帶走了,柳老爺子拖家帶口的沒有跟着去,外面兵荒馬亂,金店也關了,便索性帶全家回到礦區。
在東邊的柳家崗子,他有自己的主意,不買地,隻兌下了一個四合大院,數十間房子,在街裡開了個“柳陽金店”
三個兒子倒是出息得不錯,大兒子在礦裡做了廠長,二兒子眼下要走了,去當志願軍,赫然成了軍屬,小兒子說要去城裡念書去了。
現在的小老婆那曲,是前妻王氏從城裡帶回來的舊相識,是沒落的滿族旗人的後代,據傳說兒時曾受過很好的教育,家族破敗後,淪落不堪,卻與柳陽有緣,在大老婆去了台灣後,便由柳陽接進了柳家。那曲非但識文斷字,而且唱的一口小曲段子,為人和氣,溫柔順從,對待三個兒子,也是視如已出,親睦鄰好,不但柳家人接受了,鄰裡也甚為和諧。
柳傳志走到父親的面前,把弟弟傳信非要去當兵的事報告給父親,柳父深深歎了口氣:“那不行也沒辦法,他走了,這個家咋辦?可如今生米已煮成了熟飯,我不同意,也沒用的,讓他闖去吧,誰讓他是司機呀,命啊!”
這時,柳傳信也進門了,撲通跪在了父親面前:“爹,孩兒不孝,沒有經您老人家的許可,就報名參軍,準備入朝了”。
柳陽:“你走了,家裡怎麼辦?柳柳還小啊!”
柳傳信:“兒生為一個男子漢,國難當頭,理應保家衛國,恕兒顧不得家了!我走後,家裡老小就都要拜托您老人家和兄弟們了。柳柳有娘護持應該可以,隻盼兒子能夠僥天之幸九死一生回得家來,再為您膝下盡孝吧!”說完,扣三聲響頭,轉身向那曲一拜:“媽,我要走了,家裡拜托您了。”那曲起身答禮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