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前,我花重金禮聘的王翰林,又是如何被你頂撞得發誓再不踏入我侯府大門的?”
“你屋裡的《論語》《孟子》,怕是都落了厚厚一層灰,快要被蟲蛀了吧?”
語氣平穩,卻字字如刀。
将江臨内裡的不堪,都擺在了明面上。
“既然你視聖賢書如仇寇,厭棄學業,耽于享樂,我又何必再浪費銀錢,請先生來受你的閑氣?”
“至于硯兒”
提到最小的兒子,喬婉的神色溫和多了,語氣中隐隐多了一絲驕傲。
“硯兒天資聰穎,又勤奮刻苦,夫子昨日還誇他文章有進益,我全力栽培他,有何不對?”
“至于你,”喬婉微微傾身,目光更冷,帶着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你若覺得無所事事,府中庶務繁多,田莊、鋪面也不少,你可以去幫你爹打理一二,也算曆練。”
“或者,你若覺得武職更合心意,想去軍營曆練,我也可以替你打點一番。”
“總之,讀書科舉這條路,是你自己絕了的,莫要再來問我。”
江臨被堵得啞口無言,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額頭甚至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他想反駁,想說自己隻是一時貪玩,想說自己如今知道錯了,卻發現過往的每一件劣迹都清晰無比,沒有任何一件能拿得出手作為辯駁的理由。
最終,江臨隻能色厲内荏地撂下狠話,試圖挽回最後一絲顔面。
“娘,你既如此偏心,眼裡隻有那個鄉下小子,以後你就是求我,我也絕不會再念書了,你可千萬别後悔!”
他說完,緊緊盯着喬婉的臉,期望能從那張波瀾不驚的臉上看到一絲一毫的懊悔、焦急,哪怕是憤怒也好。
然而,喬婉隻是重新拿起那本賬冊,語氣甚至帶上了一絲明顯的不耐和逐客的意味:“說完了?”
“我”
這一刻,江臨感覺自己所有的憤怒和威脅,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軟綿綿無處着力,反而顯得自己無比可笑。
他被徹底抛棄了。
這個認知像一盆冰水,兜頭澆下,讓他從頭頂涼到腳心,心頭泛起了一陣恐慌和茫然。
他張了張嘴,喉嚨裡卻像被什麼東西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