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流螢指尖輕輕摩挲着腰間的太後令牌,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父親有什麼話直說吧,女兒不喜歡拐彎抹角的。”
“你!”傅莽臉色一僵,眼底怒意翻湧,卻在瞥見那塊令牌時硬生生壓了下去。
他轉身從書案抽屜裡取出一個錦盒,打開後露出一塊通體瑩白的玉佩。
“流螢,以前是父親不好,忽略了你。”傅莽将玉佩推到桌邊,聲音忽然變得低沉,“你心中對父親有怨言也是應該的。”
“可明雪她她父親畢竟是傅家的救命恩人,當年若不是明铮将軍在戰場上替我擋下,你如今也沒有父親了。”
他說着竟紅了眼眶,手指輕撫玉佩上的雲紋,仿佛在追憶什麼。
傅流螢冷眼旁觀,心中冷笑。
有您這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
“然後呢?”她忽然開口,聲音清冷如同三九天的冰霜一樣。
“父親既然覺得愧對傅明雪,那就應該自己補償她,為何要犧牲我來補償?”
她上前一步,直視傅莽閃爍的眼睛,“無非是看我是個女兒身,無法為家族建功立業,又軟弱可欺罷了。”
傅流螢的眼底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嘲諷,“否則父親怎麼不把三個哥哥的院子讓出去?怎麼不苛刻三個哥哥的月例?每個月都會給三個哥哥們裁制衣裳,卻從來不會給我做新衣服。”
“啪!”傅莽一掌拍在桌上,書案上的書都連着抖了抖,“放肆!你這是在怪我嗎?”
傅流螢卻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這不是顯而易見嗎?就這點小事父親就動怒了?可像是這樣的事情已經多到數不勝數了。”
“這些小事你居然記到了現在。”傅莽怒不可斥。
她學着傅莽方才的語氣,“或許這對父親來說是小事吧,可對女兒來說卻終生難忘。”
她聲音忽然輕了下來,卻字字如刀。
“女兒永遠也忘不了在那破敗的院子裡,被丫鬟小厮克扣夥食,冬日食不果腹、饑寒交迫,夏日悶熱難當、蛇蟲鼠蟻橫行。”
“更忘不了每月去領月例時,賬房先生那副施舍乞丐的嘴臉。”
“我明明是将軍府的嫡女,本應該過着千尊萬貴的生活,可是過往的歲月裡連最末等的丫頭都不如。”
傅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玉佩邊緣。
有那麼一瞬間,他眼底閃過一絲真實的愧疚,但轉瞬即逝。
“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傅莽生硬地轉移話題,将玉佩又往前推了推,“這塊玉佩是你祖母留下的,本來就應該是送給你的,今日物歸原主。”
傅流螢沒有伸手,隻是靜靜地看着那塊溫潤的白玉。
前世她曾無數次渴望父親的認可,哪怕是一個眼神、一句關心。
如今這遲來的“饋贈”,隻讓她覺得諷刺。
因為這一份看似深情的補償裡藏着的卻是利益。
“父親有話不妨直說。”她擡眸,眼中是一片清明,“這塊玉佩,女兒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