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都他娘的給老子動起來!”
獨立團的駐地,瞬間從一個紀律嚴明的軍營,變成了一個即将被官兵查抄的土匪窩。
李雲龍那急得上蹿下跳的吼聲,回蕩在每一個角落。
剛剛還因為分到新裝備而興奮不已的“狼牙”隊員們,此刻正手忙腳亂地執行着他們新任團長的第一道“非戰鬥”命令——藏富!
張大彪帶着一幫人,七手八腳地将那十架嶄新的德國望遠鏡和指北針,用一塊破油布胡亂一裹,塞進了夥房最裡面那個燒火的竈膛裡。
趙峰則指揮着幾個新二團的兵,苦着臉将那個還沒捂熱乎的德國醫療箱,藏在了馬廄最深處的草料堆下,還特意在上面撒了一泡馬尿,以掩蓋那股子消毒水的“富貴”氣息。
而最艱巨的任務,則落在了炮兵營那七個“秀才”的身上。
他們正哭喪着臉,和幾十個戰士一起,推着那尊沉重無比的九二式步兵炮,哼哧哼哧地往後山那個最隐蔽的山洞裡挪。每挪一步,他們的心都在滴血。
這可是他們的命根子,是他們的“戰争之神”啊!現在卻要像做賊一樣藏起來不見天日。
“都他娘的給老子小心點!别把膛線給蹭了!”劉秀才一邊推,一邊心疼地吼道,“這要是磕了碰了老子跟你們沒完!”
整個獨立團,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戰士們飛快地脫下身上那套還算幹淨的軍裝,換上了壓箱底的破爛衣服,甚至還很有創造性地在上面撕了幾個口子。然後又抓起地上的泥土和鍋底的黑灰,往自己那張剛剛洗幹淨的臉上,一通亂抹。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支剛剛還兵強馬壯、氣勢如虹的精銳部隊,就搖身一變,成了一群面黃肌瘦、衣衫褴褛,仿佛剛從難民營裡逃出來的叫花子。
李雲龍親自檢查着“僞裝”效果。
他走到一個戰士面前,嫌棄地說道:“你這臉上太幹淨了!跟個小白臉似的!去!到豬圈裡滾一圈再回來!”
他又走到另一個戰士面前,一腳踹在他屁股上:“你這衣服太新了!破洞不夠大!不夠有層次感!給老子再去磨幾下!”
趙剛站在一旁,看着眼前這幅荒誕無比的景象,隻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又一次被刷新了。
他想不通,這個在戰場上,在訓練場上,如同神魔一般威嚴的男人,為什麼一聽到“旅長”兩個字,就慫得跟個耗子見了貓似的。
“老李,你你至于嗎?”他哭笑不得地問道,“旅長是咱們的上級,又不是來打劫的土匪。”
“你懂個屁!”李雲龍抹了一把臉上的黑灰,壓低聲音,用一種過來人的慘痛語氣,對趙剛進行着“崗前培訓”。
“我告訴你,老趙。咱們這位旅長,那是屬貔貅的!隻進不出!而且眼神比鷹都尖!他要是看到咱們這兒有一點油水,那刮地三尺都是輕的!他能把你的房梁都給你拆了當柴火燒!”
“想當年,老子在别的團,好不容易繳獲了兩挺捷克式,還沒捂熱乎呢,旅長就跟聞着腥味的貓一樣摸過來了。先是給老子一頓猛誇,誇得我暈頭轉向,然後話鋒一轉,就說兄弟部隊損失慘重急需火力支援。三言兩語,就把我那兩挺寶貝疙瘩給‘借’走了!”
“借?我呸!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從那以後,我就立下規矩!發了财,必須藏!藏得越深越好!被旅長知道,那比打了敗仗還慘!”
李雲龍說得是聲淚俱下,仿佛回憶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血淚史。
趙剛聽得是目瞪口呆,他實在無法将那個在總部開會時,一臉嚴肅,不苟言笑的旅長,和李雲龍口中這個“土匪頭子”般的形象聯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