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由衷的敬佩和一絲自慚形穢在他們心中交織。
總教官李偉和校長張啟明對視一眼,眼中充滿了複雜的情緒。
他們自然是知道蘇寒年紀的,但在此情此景下被點破,帶來的沖擊力依舊巨大。
張啟明校長深吸一口氣,心中原有的那一絲因為家長質疑而産生的動搖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堅定的支持。
他終于明白,軍區為何如此破格支持蘇寒,這不僅是對其能力的認可,更是對其所代表的某種精神的極大肯定!
林父和張父僵在原地,臉上的怒氣早已消散無蹤,隻剩下尴尬、羞愧和一種難以名狀的震動。
他們看着蘇寒,又看看自己身邊雖然淋雨疲憊卻眼神明亮、甚至帶着一絲不滿他們前來阻攔神情的孩子,忽然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可笑。
他們用“孩子”的理由來心疼庇護,而另一個“孩子”,卻已經在用鋼鐵般的意志試圖錘煉更多的“孩子”成為鋼鐵。
林浩宇忍不住,猛地擡頭看向父親,聲音帶着哽咽和前所未有的認真:“爸!你們别說了!教官他他比我們辛苦一萬倍!我們這點訓練算什麼?我們是自願的!我們想變得像他一樣強!”
張萌也用力點頭,甩開臉上的雨水和淚水:“媽!你們快回去吧!我們沒事!我們不想當溫室裡的花朵!”
兩位家長啞口無言,所有的話語都蒼白無力。
雨,還在下。
但訓練場上的氣氛,已經徹底改變。
蘇寒的目光從兩位家長臉上移開,緩緩掃過全場——
掃過他的‘兵’——302班每一個稚嫩卻堅毅的面龐;
掃過遠處教學樓裡那些同樣年輕的身影;
最後,定格在冰冷的攝像機鏡頭上,仿佛要透過它,望向屏幕後方千千萬萬的人。
他的聲音不再高昂,卻帶着一種沉甸甸的力量,穿透雨幕,清晰地烙印在每個人的心底。
“四位家長,你們問我為什麼,問這公不公平,科不科學。”
“我想說的是,每年,部隊裡都會迎來數十萬個十八九歲的‘孩子’。”
蘇寒的聲音很平緩,卻像一把無形的刻刀,開始勾勒出一幅幅遠在校園之外的畫面。
“他們中的很多人,和您的孩子一樣,剛離開家,剛結束高考。但他們穿上軍裝,坐上火車,去的地方不是大學校園。”
“他們去的是海拔四五千米、呼吸都困難的高原哨所。是冬季零下三四十度、呵氣成冰的北國邊陲。是炎熱潮濕、蚊蟲肆虐的南方密林。是遠離大陸、隻有海風與孤獨作伴的島礁。”
“在那裡,他們站崗、巡邏、訓練。他們面對的,不是淋一場雨,不是站一小時軍姿。”
“他們面對的是極端的天氣,是漫長的孤寂,是随時可能出現的突發情況,是真正需要流血犧牲的責任。”
“為什麼他們能堅持下來?”蘇寒的目光再次回到林浩宇、張萌,以及所有302班學生的臉上,“不是因為他們的身體是鐵打的,不是因為他們是天生的戰士。”
“是因為他們知道,身後是什麼。”
“身後,是家,是國,是億萬個像你們一樣,可以安心學習、工作、生活的普通人。包括你們的父母,也包括未來的你們。”
他微微停頓了一下:
“我不是在标榜我和他們有多偉大,多厲害。我們隻是穿着這身軍裝的普通人,履行着自己的職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