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線被徹底染黑。
那不是烏雲,那是無窮無盡的騎兵,是卷起漫天煙塵的鐵蹄洪流。
元軍從三個方向,張開了巨獸的口,正朝着這支孤軍,沉默而又迅速地合攏。
獵人與獵物的身份,在這一刻,瞬間反轉。
範統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玩脫了。
這幫孫子,居然他媽的會搖人!
“頭兒!”寶年豐的聲音裡帶着一絲顫抖,他從未聞到過如此龐大、如此濃烈的死亡氣息。
“全軍聽令!”
範統的咆哮聲壓過了風聲和漸近的馬蹄聲,他臉上再無半分懶散,隻剩下如冰的冷靜。
“所有辎重,給老子扔了!隻留兵器和肉幹!”
“隊形收縮!向南邊那個隘口,給老子沖!”
他的命令沒有絲毫猶豫。
硬拼,就是死路一條。這片低窪地,是天然的墳場。唯一的生路,就是趁着包圍圈尚未完全閉合,從最薄弱的南面,撕開一道口子!
範統勒轉牛頭,目光掃過一張張因興奮和嗜血而微微漲紅的臉,最後,落在了朱棣身上。
“寶年豐!你帶十八親衛,給老子當箭頭,鑿穿他們!”
“朱虎!”
朱棣猛地擡頭,與範統冰冷的目光對上。
“你帶五百人,斷後!給老子頂住!”
這是朱棣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獨立領兵。
沒有演練,沒有預案,身後是數千同袍的性命,眼前是數萬如狼似虎的敵人。
他隻感覺一股熱血從腳底闆直沖天靈蓋,胸中的迷茫與掙紮,在這一刻被求生的本能燒得一幹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