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我問你,戰場上什麼最重要?”
朱棣沉默了片刻:“勝利。”
“狗屁!”範統吐掉嘴裡的骨頭,罵道,“是活下來!隻有活下來,才有資格談勝利!死了的,就是一堆喂烏鴉的臭肉!”
他的聲音不大,卻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朱棣的心口。
“你跟敵人講仁義道德,講君子風度?我告訴你,那幫孫子轉過頭,就能用你的腦袋當酒杯,用你的皮做馬鞭!”
範統指了指自己那張胖臉,咧開嘴,笑得有些瘆人。
“戰争的根子上是啥?不是兵書上那些花裡胡哨的陣法,是搶!搶地盤,搶糧食,搶女人,搶活下去的資格!誰赢了,誰就能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輸了的,連當别人盤中餐的資格都沒有!”
“你覺得你冷血?你覺得你殘暴?”範統冷笑一聲,“那是因為你以前看的,都是書上寫的。書,是人寫的,寫書的人,想讓你看什麼,你就隻能看什麼。可草原上的狼,它不會寫書,它隻會用牙齒告訴你,羊,就該被吃!”
朱棣的身體,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
範統的話,粗鄙不堪,卻像一把鋒利的刀子,把他從小建立起來的“王道”高牆,一層層地剝開,露出裡面血淋淋的現實。
“打仗,不是比誰的兵法背得熟,是比誰的心更黑,誰的手更狠!”
範統站起身,走到朱棣面前,蒲扇般的大手,重重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你得學會把自己,當成你的敵人。你要是那個被咱們圍在營地裡的鞑子,你餓得前胸貼後背,看見咱們這群膘肥體壯的‘肥羊’,你會怎麼辦?你會跑過來跟咱們說‘兄弟,給口吃的吧’?不!你隻會想着,怎麼用最快的法子,把咱們的喉嚨割開,把咱們的肉,烤熟了填進你的肚子!”
“國與國之間,沒有朋友,隻有利益!敵人,隻有死掉的敵人,才是最安全的!”
範統的每一句話,都像一塊巨石,投入朱棣那早已波濤洶湧的心湖,激起滔天巨浪。
他學過的所有兵法謀略,在範統這套簡單粗暴的“生存法則”面前,竟然顯得如此可笑。
是啊,兵者,詭道也。
可他以前理解的“詭”,是計謀,是陽謀,是運籌帷幄。
而範統教他的“詭”,是無恥,是狠毒,是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