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軍主力,如潮水般,緩緩退去。他們的撤退并不混亂,依舊保持着陣型,顯示出極高的軍事素養。
但他們,終究是退了。
當最後一個元軍士兵消失在地平線上,戰場上,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和呼嘯的北風。
徐達帶着親兵,緩緩策馬,來到了那個小小的,由屍體和活人共同組成的陣前。
眼前的景象,讓他這位見慣了屍山血海的老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三百多人。
每一個,都像是從血池裡撈出來的。
黑色的铠甲早已被鮮血和碎肉糊滿,看不出本來的顔色。瞎了眼的,斷了胳膊的,瘸了腿的,比比皆是。
範統、朱棣、寶年豐三人站在最前面,他們身上的傷口,深可見骨,整個人就像一個破爛的血袋。
而那些跟随他們沖鋒的,臨時補充進來的新兵和普通衛所兵,一個站着的都沒有。
無一人生還。
“吳莽”寶年豐跪倒在地,看着躺在血泊中的吳莽,這個鐵塔般的漢子,發出了野獸般的嗚咽。
他伸出顫抖的手,想要将那面帥旗從吳莽的懷裡拿出來。
拿不動。
吳莽抱得太緊了,仿佛用盡了生命中最後的一絲力氣,将這面旗幟,融入了自己的血肉和骨頭。
“别動他。”範統的聲音沙啞得像破風箱,“讓他抱着吧。這是他拿命換來的,就讓他當被子蓋着。”
媽的,吳莽,你這狗腿子拍馬屁拍到這份上,值嗎?老子的帳誰來幫我做啊!
幸存的士兵們,默默地從戰死的坐騎屍體上,用刀割下一塊塊還帶着溫度的生肉,大口大口地塞進嘴裡,用力地咀嚼着。
他們需要恢複體力,哪怕是用這種最原始,最野蠻的方式。
徐達看着這一幕,沉默了。
他終于明白,這支部隊恐怖戰鬥力的來源,不僅僅是精良的裝備和悍不畏死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