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送出了第三個包裹。
一個滿臉刻薄的婦人接過東西,看都沒看一眼,隻是冷冷地罵了一句:“就知道死在外面!生前不給家裡寄個銅闆,死了倒還值點錢!”
朱棣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隻是握着刀柄的手,青筋畢露。
當第五個包裹送出時,朱棣感覺自己的心,已經麻木了。
那些哭天搶地的,冷漠的,埋怨的,像一把把鈍刀子,在他心上反複地割。
他終于來到了最後一站。
河間府,吳家村。
院牆是稀稀拉拉的籬笆,房子倒是青磚瓦房,看起來是新蓋的,隻是門窗都有些舊。
朱棣整了整身上那套早已洗得發白的士兵服飾,上前敲了敲院門。
“誰啊?”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個拄着拐杖,頭發花白,腰背佝偻得厲害的老大爺,探出頭來。他渾濁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朱棣,開口道:“軍爺,可是有什麼事?要是征兵,俺們家是真沒人了。”
“俺大兒子,早幾年就戰死在南邊了,大孫兒也跟徐帥去了北邊。如今,就剩下一個兒媳婦,和一個五歲的小孫子”老大爺說着,眼圈就紅了。
這時,屋裡也走出一個荊钗布裙的婦人,她看到朱棣身上的軍服,臉色“唰”地一下就白了,身子晃了晃,死死地咬住了嘴唇。
朱棣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攥住了。
他低着頭,從懷裡,掏出了那份陣亡文書,雙手遞了過去。
老大爺看到那熟悉的,蓋着兵部大印的文書,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已經收過一次了,現在,又來了一封。
他的手,抖得像秋風裡的落葉,顫顫巍巍地接過那張薄薄的,卻有千鈞之重的紙。
“俺俺莽兒他”老人眼含熱淚,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他作戰可否英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