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公府,書房。
檀香袅袅,驅散了從北地帶來的風塵,卻驅不散徐達心頭的煩躁。
他看着眼前那個一襲青衣,正一絲不苟地臨摹着北方邊防堪輿圖的女兒,感覺比在陣前獨自面對十萬蒙元大軍還要緊張。
那隻在疆場上揮斥方遒,決斷萬人生死的手,此刻竟不知該往哪裡放。
“咳。”徐達幹咳一聲,試圖打破這令人窒息的安靜。
徐妙雲放下手中的狼毫筆,筆尖在硯台上輕輕一擱,沒有濺起半點墨星。她擡起頭,那雙眸子清亮如深潭,平靜無波,就這麼靜靜地看着自己的父親。
“父親大人行色匆匆,面有難色,想來在宮中,并非隻是為了吃一頓烤鵝吧。”
她沒有起身,聲音不大,卻像一顆石子,精準地投進了徐達的心裡。
徐達心中猛地一驚。
這丫頭的心思,比軍中的老斥候還要敏銳,比猴兒都精。
他索性也不再繞彎子,将皇帝賜婚之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說到最後,又像是為了給自己壯膽,重重地補上了一句:“此事,爹聽你的!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說完,他便緊緊盯着女兒的臉,準備迎接任何可能出現的反應,無論是尋常女子的嬌羞,還是驚慌,甚至是暴怒。
然而,什麼都沒有。
徐妙雲的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她就像一位冷靜的棋手,在聽到對手落下一枚關鍵的棋子後,陷入了長久的沉思。
書房裡,隻剩下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許久,徐妙雲再次開口,問出的問題,卻讓身經百戰的徐達都當場愣在了原地。
她沒有問燕王相貌如何,品行怎樣。
“燕王在軍中,聲望如何?”
“嶺北之戰,他所在的部曲,戰損幾何?戰功幾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