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平大營的西校場,已經徹底淪為人間煉獄。
兩千八百六十五條漢子,赤着上身,在泥地裡翻滾、搏殺。沒有兵刃,隻有拳頭、牙齒,用最原始的蠻力,将對手死死按在身下。
“都他娘的給老子起來!沒吃飯嗎!”
寶年豐像一尊移動的鐵塔,手裡拎着一根碗口粗的圓木,在人群裡來回巡視。看到誰動作慢了,或者有氣無力,手裡的圓木就毫不客氣地抽了過去。
“嗷——”
一聲慘叫,被抽中的士兵疼得在泥地裡打滾。可下一秒,他就從地上一躍而起,通紅着雙眼,像頭被激怒的野牛,再次撲向了自己的對手。
這裡的規矩,簡單到殘酷。想吃飯,就得比别人更能打,更能扛。
短短十幾天,這群新兵身上的浮肉和懶散,就被徹底剝離幹淨。取而代之的,是刀刻斧鑿般的肌肉線條,和眼神裡那股子近乎野獸的兇悍。
“頭兒,這幫崽子,差不多了。”寶年豐來到範統身邊,聲音裡帶着幾分藏不住的興奮。
範統正蹲在一旁,美滋滋地嗦着一碗熱騰騰的羊雜湯,湯裡還卧着兩個金黃的荷包蛋。他擡頭看了一眼校場上那群嗷嗷叫的“野獸”,滿意地點了點頭。
“是時候了。”他擦了擦嘴,“寶年豐,帶幾個老兄弟,去後勤處,把咱們那三千匹馬給領回來!”
“好嘞!”
寶年豐興沖沖地帶着人去了。
一個時辰後,前鋒營的營門口,傳來一陣騷動。寶年豐回來了,範統一看這陣仗,嘴裡的羊肉泡馍都忘了嚼。
隊伍的最前面,是一千匹高頭大馬,膘肥體壯,神駿非凡,一看就是百裡挑一的良駒戰馬。
範統滿意地點了點頭,這後勤處的老孫,還算上道。
可他還沒高興三秒,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跟在戰馬後面的,是一千匹個頭矮小,毛色雜亂,瘦得跟柴火棍似的,無精打采地耷拉着腦袋,怎麼看都像是驿站裡用來拉貨的驽馬。
範統的眼皮開始狂跳。這還沒完!
隊伍的最後面,跟着一群
“昂——昂——”
一陣陣極具穿透力的,熟悉的叫聲,響徹了整個營地。
範統整個人都傻了。他指着那最後一千頭正甩着長耳朵,眨巴着無辜大眼睛的生物,聲音都哆嗦了。
“寶寶年豐這這他娘的是啥玩意兒?”
寶年豐撓了撓頭,一臉憨厚:“頭兒,後勤孫主簿說,這也是馬啊,能騎,也能馱東西。”
“騎你個大頭鬼!”
範統終于忍不住了,手裡的半個馍“啪”地一下摔在地上,整個人像個被點燃的炮仗,直接炸了。
“驢!這是驢!是給咱拉磨的!”他氣得渾身肥肉亂顫,指着那群驢,破口大罵,“老孫那個挨千刀的!他這是打發叫花子呢!老子要的是三千鐵騎!他給老子弄一千頭驢來湊數?!”
“老子去扒了他的皮!”範統怒吼一聲,提着他那把大号斬馬刀,殺氣騰騰地就沖向了後勤大營。
後勤處,管着整個北平大營糧草軍械的孫主簿,正翹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品着茶。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