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統接到命令的時候,正光着膀子,跟火頭營的兄弟們掰手腕,胳膊上的肥肉抖得跟波浪似的。
“全員戒備,甲不離身?去國公府赴宴?”
他撓了撓油光锃亮的大肚子,滿臉的困惑。
這叫哪門子赴宴?去别人家吃飯,還得自己帶着家夥,生怕主人家沒刀用嗎?
“頭兒,吃飯還得穿這玩意兒?”寶年豐湊了過來,嘴裡還嚼着半塊醬骨頭,含糊不清地問,“那是不是還得自己帶碗?”
“帶你個頭!”範統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這不是吃飯這麼簡單,饕餮營着甲集合!”
他心裡那股子不安越來越濃,雖然搞不清狀況,但命令就是命令。
“集合!”
一聲令下,營地裡瞬間響起一片甲葉碰撞的铿锵之聲。八百名饕餮衛士卒,沒有一句廢話,以極快的速度,迅速穿戴好那身标志性的黑色重甲。
片刻之後,一支沉默的鋼鐵洪流,便開出了營地,朝着魏國公府的方向,緩緩壓去。
與此同時,應天府内,凡是隸屬北平大營的武将,無論官職大小,都接到了燕王殿下的“請柬”。
起初,大家還以為是王爺新婚,要請同僚們喝杯喜酒,一個個都喜氣洋洋地換上新衣,成群,有說有笑地朝着國公府走去。
可當他們走到國公府門前時,所有人的腳步,都像是被釘在了地上。
府門大開,兩列身披全套黑甲的饕餮衛士卒,如同兩排沉默的鐵塔,分立兩側。他們手中那尺寸誇張的斬馬刀,在夕陽的餘晖下,反射着森冷的寒光。那股子從屍山血海裡淬煉出的煞氣,撲面而來,讓這群久經沙場的老兵油子,都感覺後脖頸子發涼。
原本喧鬧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有說有笑的軍官們,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下意識地收斂了所有表情,整了整衣冠,才小心翼翼地邁步入門。
從府門到議事廳,短短百十步的距離,卻讓他們走得心驚膽戰。
道路兩旁,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全是頂盔貫甲的饕餮衛。他們就那麼靜靜地站着,頭盔的縫隙之後,是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目光,仿佛在審視着一群即将被送上屠宰場的牲口。
再笨的人也知道,氣氛不對。
這哪裡是赴宴,這分明就是一場鴻門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