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陽城,都指揮使司衙門。
一根根牛油大蠟将輿圖照得通明,也照亮了修國興那隻獨眼中密密麻麻的血絲。
他按照範統的計策,将麾下所有百戶以上的将領分批次召入不同的偏廳,整個衙門的氣氛被刻意攪動得緊張無比。
“鎮江堡已被圍三日,糧草告急!本帥決意,由參将李宗海率本部五千人,即刻馳援!”
“廣甯衛烽火連天,鞑子攻勢猛烈!遊擊将軍王通,你領三千人,走西線小路,務必将補給送到!”
一道道内容各異的軍令從不同的房間傳出,信使們跑得腳下生風,領了軍令的将領們一個個面色凝重,行色匆匆,仿佛大戰一觸即發。
而在衙門最高處的角樓裡,朱棣一身玄甲,手按刀柄,如一尊沉默的雕像,俯瞰着下方的一切。
他身後,三名饕餮衛斥候正低聲彙報着盯梢的結果。
“啟禀王爺,王通将軍領命後,回營便開始整備兵馬,并無異動。”
“劉成守備也是如此,正在召集部将,準備開拔。”
“李宗海參将”彙報的斥候遲疑了一下,聲音壓得更低,“他回營後,先是屏退了左右,獨自在帳中待了約一刻鐘,才出來下令集結。屬下無能,未能探知他在帳中做了什麼。”
朱棣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一刻鐘。
足夠一隻信鴿,飛出城外很遠了。
他沒有說話,隻是對着身後的三保,做了一個“按計劃行事”的手勢。
夜,深沉如墨。
三支打着不同旗号的“援軍”,在城中百姓的注視下,浩浩蕩蕩地開出城門,分别朝着東、西、北三個方向而去。
然而,當他們離開城池十裡後,便迅速鑽入密林,偃旗息鼓,就地隐蔽。
真正的殺招,早已悄無聲-息地潛伏在了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