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第1頁)

天,是鉛灰色的,沒有一絲雜色。

大明開國以來的血腥味,似乎已經沁入了這座皇城的每一塊磚石,任憑秋風如何吹拂,都揮之不去。

奉天殿内,空曠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伺候的太監安靜的站立兩側低着頭,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朱元璋就那麼呆滞地坐在那張冰冷的龍椅上,一動不動。

他面前的禦案上,空空如也,沒有奏折,沒有筆墨。

陽光從殿外斜斜地照進來,在他那張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陰影。

太子朱标,靜靜地立在一旁,等待着消息,臉色悲苦但強忍着悲傷。

他看着自己的父親,這個一手締造了大明,殺人如麻,視天下英雄如草芥的男人,此刻卻像一尊正在風化的石像,渾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行将崩塌的死氣。

嫡長孫,朱雄英,那個被他抱在膝上天天抱着他的手臂奶聲奶氣的喊着“爺爺,爺爺”,親自教導讀書寫字,寄予了無限厚望的孩子,沒了。

一場來得莫名其妙的痘症,帶走了一切。

朱元璋暴怒之下,将伺候朱雄英的所有太監、宮女,連同那些束手無策的太醫,盡數殺了給孫子陪葬。

可人死了,心裡的那個窟窿,卻越撕越大,冷風灌進去,凍得他骨頭縫裡都在疼。

現在,那個陪了他大半輩子,從死人堆裡一起爬出來的女人,大明的皇後,他的母親,也病重危急。

那一天,馬皇後不顧所有人的勸阻,執意要親自照顧病重的長孫。

或許是勞累,或許是感染,又或許,是眼睜睜看着最疼愛的孫兒在懷裡咽下最後一口氣,徹底擊垮了她的心。

朱标的眼眶,也是紅的。

喪子之痛,如同鈍刀割肉,日夜折磨着。可他也更心疼自己的父親。

他從未見過父親這個樣子。

哪怕是當年被陳友諒數十萬大軍圍困鄱陽湖,命懸一線,父親的腰杆也挺得筆直。

可現在,他那曾經能撐起一片天的脊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