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半侯、軍侯、校尉紛紛叫嚷起來,個個義憤填膺,唾沫星子橫飛,幾乎要将那幾個文官謀士給淹了。
他們都是從底層爬上來的,最重江湖義氣,袍澤情誼。
讓他們抛棄戰友獨自逃生,比殺了他們還難受。
主堂之内,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文官罵武将是莽夫,不懂謀略,隻會白白送死。
武将罵文官是懦夫,貪生怕死,冷血無情。
趙鋒站在角落裡,像一個局外人,冷眼旁觀着這場鬧劇。
按理說,他一個新晉的百夫長,根本沒資格站在這裡。
但陳廣之前沒讓他退下,他便安安靜得地當一根柱子。
看着眼前這幾乎要打起來的文武兩派,趙鋒心中一片清明。
這義軍,果然不是鐵闆一塊。
平日裡稱兄道弟,酒肉管夠。
一旦到了生死關頭,各自的心思便都藏不住了。
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從夏侯昱和陳廣的臉上掃過。
一個有趣的發現,浮上心頭。
夏侯昱,作為陳廣的首席謀士,從始至終,表情都太過平靜了。
他仿佛早就料到了武将們的反應,隻是在盡一個謀士的本分,将最理智、也最殘酷的選擇擺在台面上。
而陳廣,始終沉默。
趙鋒心裡跟明鏡似的。
這出戲,怕是陳公和夏侯先生早就排演好的。
撤退,是必然的。
但這個決定,不能由他陳廣說出口。
他是一軍主帥,是所有人的精神領袖。
他若是第一個開口說要放棄袍澤,放棄城池,那人心就散了。
所以,這個惡人,必須由夏侯昱來當。
而這些武将們的反應,看似激烈,實則正中下懷。
他們将心比心,誰也不想自己成為下一個被抛棄的定軍将軍。
這種兔死狐悲的情緒,需要一個宣洩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