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具店裡的商品倒是一應俱全,蘇爸爸一樣一樣地細心挑選着。他嘴角含笑,能為女兒做一些事情,哪怕是小事,都覺得無比開心。真希望女兒慢點長大,可以讓他有更久的時間陪伴在她左右,為她遮風擋雨,為她做一切能做的。
“老闆,請問最近的報亭在哪裡?”門口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雖然說的是英語,可蘇爸爸還是下意識地停住了手裡的動作。
他感覺自己的心髒突突直跳,整個腦子放空了幾秒。這個聲音好熟悉的,熟悉得讓他心碎。是她嗎?真的是她嗎?蘇爸爸緊緊地捏着手裡的畫闆,連指關節都變得微微泛白。心裡一種五味雜陳的感覺不停地翻滾,久遠的記憶再次如浪潮般襲來,他感到一陣莫名的暈眩。
老闆詳細地描述着地址,中年女人笑着頻頻點頭。
她剛走出十幾步,背後突然響起一個沙啞的男人的聲音:“欣然,是你嗎?”
中年女人愣在原地許久,轉過身來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
她以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在見到蘇華立,就算遠遠地看到,她也會悄悄地走開。她對不起他,當初撇下他和不滿一歲的女兒,她是個罪人,不配得到原諒。在夢裡,她無數次地看到蘇華立冷笑的臉,他打她,她承受着,甚至不敢擡頭看他。夢醒,嘴角卻忍不住牽起滿足的微笑,這樣的夢多少能讓她的心裡好受一點。歉疚,時刻折磨着,讓她無法自拔。
“華立!”中年女人沖過來,在蘇爸爸對面一米的位置停下來。
兩個人就這麼對視着,仔細端詳着彼此的模樣,一言不發。
不錯,這個中年女人就是蘇爸爸的妻子、蘇宛白的媽媽莫欣然。真沒想到,快二十年了,他們還會在千裡之外的加拿大相遇。如果不是蘇宛白突然要畫水彩,如果不是蘇爸爸來買畫具,如果不是莫欣然正好來這裡散步而且恰好想看報紙,他們便會擦肩而過,從此,再沒有交集。
也許這就是天意,是上天希望他們重逢。
“爸爸,這位是”蘇宛白遠遠地看到蘇爸爸從文具店裡跑出來,和一個中年女人面對面站着,以為他碰到了老朋友。
“她是你的媽媽!”蘇爸爸扭頭擦去悄然流下的幾滴清淚,哽咽着說。
“女兒都這麼大了!”莫欣然仔細打量着女兒,忍不住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蘇宛白眉頭微攏,她微微後退,站到父親身後,用陌生警惕的目光回望她。真的嗎?父親不是在開玩笑?這麼多年,這個女人抛棄他們離家出走,對他們父女倆不管不問。現在是要什麼?想要回頭嗎?
“爸爸,你認錯人了吧?我沒有媽媽,從小就沒有。”蘇宛白挽住爸爸的手臂想拉他離開。
“宛白,不要耍小孩子脾氣,她真的是”蘇華立性格溫吞,即使被傷害得這麼深,還是不想阻止母女相認。
蘇宛白臉色瞬間變作鐵青,她伸手攔下一輛出租車,硬是把爸爸拖了進去。
蘇爸爸隔着玻璃窗凝望着一臉憂傷的莫欣然,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或許,他根本不該叫住她,大家就這樣擦肩而過多好,就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們父女的生活依舊平淡,看莫欣然的打扮,珠光寶氣,貴婦人一般,大概過得很不錯,大家各自天涯,不是很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