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1頁)

莫欣然歎了口氣,頹然垂下手臂。

其實,兒子堕入黑道,她這個做母親的是最心痛的。怪隻怪自己,當年一失足成千古恨,被布魯斯俊朗和一擲千金的浪漫大方蠱惑,毅然決然地抛棄丈夫和女兒來到溫哥華。沒想到,他居然是黑道大佬,從未見過血腥的莫欣然不隻一次親眼看到他殺人。

她當時好害怕,她想逃,就算丈夫和女兒不願再接納她,她也要尋一個沒有人認識她的地方重新開始。但是,布魯斯很快便有所察覺,他把她軟禁起來,不給她絲毫自由的空間。她嘗試過逃跑,最後都被布魯斯抓了回來。她絕望了,認命了,再後來,她生下兒子安迪,看着他一天天長大,所有的孤寂和凄涼都被這個活生生的生命填滿。她不想逃了,她隻想陪在兒子身邊,看着他平安快樂地長大。

不得不說,布魯斯是一個好父親,他對兒子的寵溺是極緻甚至瘋狂的,就算兒子隻是被蚊蟲叮咬了一下,他都會氣得暴跳如雷,恨不得把那個肇事的蚊子抓到,親自殺了它。好在兒子的性格溫和,一直都懂事乖巧,沒有被父親寵壞。本來以為,日子就會這樣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平淡卻幸福地滑過。可是,就在安迪十五歲生日那天,布魯斯抓到了他的死敵,酩酊大醉的他逼迫兒子朝那個人開槍,從未摸過槍的兒子打偏了,那個人趁機掙脫束搏,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尖刀,向毫無防備的布魯斯擲過來,隻顧低頭和兒子說話的布魯斯還沒來得及反應,就倒在一片血泊中

莫欣然語無倫次地講述着自己的過去,語氣平闆寡淡,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無關。隻有講到安迪的片斷時,她眼底才會流露出難得的慈愛和溫情。

這些年,這個女人的日子也并不好過,錦衣玉食隻是表象,心裡埋着多少痛苦,或許隻有她自己知道吧。

蘇宛白望着莫欣然眼角清晰可見的魚尾紋,竟然有些莫名的心痛。

“沒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他回頭嗎?”蘇宛白知道這句話問出來也沒有什麼意義,但還是執意問出了口。

“沒有。”莫欣然苦笑。

蘇宛白起身告辭,莫欣然一直送到門口,久久不肯回去。

女兒和當年的她很像,看着她的時候,會時不時有一種時光倒流的錯覺。一眨眼,二十年過去了。人生有多少個二十年可以拿來揮霍的?也許這就是報應,她背叛了和蘇華立的婚姻,上天從她身邊奪走了布魯斯,又把自己視若珍寶的兒子送上了不歸路。她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夢到兒子被人追殺,死在她的懷裡。每天她都生活在恐怖不安之中,家裡電話鈴一響,她就覺得毛骨悚然。或許,是有人報信,說她的兒子已經死了。

夜幕降臨,莫欣然呆坐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

她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想。傭人們早早地把晚餐準備好,看着夫人失魂落魄的模樣,又不敢叫她。飯菜熱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門外響起熟悉的轎車喇叭聲,她們才微微放下心來。

少爺回來了,夫人就肯吃飯了。

“媽咪!快去吃飯!”安迪走過母親身邊,笑着說。

淡淡的血腥味飄過來,莫欣然這才從迷亂的思緒中抽離出來。

“你又去殺人了?”莫欣然雙眼猩紅,她歇斯底裡地怒吼。

“是,不過這個人是該殺的。我替姐姐報仇了,你應該高興才對。”安迪似乎對母親反應已經習以為常,他自顧自地上樓,邊走邊說。

“什麼?報仇?”莫欣然滿腹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