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修雙目泛紅,語氣決絕:“我聽說那明家女自幼失教,無才無德,入我王府難掌中饋;且其父乃是通敵叛賊,此等污名,我侯府斷不能沾。若娶此女,不僅辱沒門楣,更恐引火燒身。外公向來清明,也是我除了弟弟妹妹以外最親的人,當知此中利害。這門婚事,孫兒萬難從命。”
說罷,他躬身一揖,再擡頭時,眼底無半分轉圜餘地。
完了,到底還是按照那幕中劇情走了。
長子接下來會被人蠱惑,退了老侯爺生前所訂婚約,之後落人口實,逐漸成為一個見利忘義的僞君子。
孟南枝歎息一聲,起身下車,望向間隔十年未見的少年,眼睛生疼。
“修兒。”
她溺水前,他還是個愛黏在她身邊的孩子,時常眉眼彎彎,笑起來能映亮半間屋。
可眼前的少年,褪去了孩童的圓軟,下颌緊繃,眉骨高挑,那雙盛滿星空的眼睛,如今卻如結了薄冰的湖面,帶着數不清的冷意。
“母母親?”
明明身處空曠之地,沈硯修卻突然感覺有些呼吸不過來,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雙目變得通紅。
女子容貌素淨,卻生得極美,唇角帶着淺淺的笑意,如清泉裡黑曜石般的眼睛,正柔軟而溫柔的看着他。
那眼底深處藏着的關切與疼惜,像極了他記憶裡模糊卻溫暖的輪廓。
是他輾轉多年、午夜夢回時反複思念的,屬于母愛的溫度。
他想向前,卻又膽怯的止住腳步,擡頭看向外祖父。
待得到孟正德點頭肯定後,方才箭步上前貼入孟南枝懷中,“真的是你嗎?母親。”
少年的聲音帶着變聲期的粗啞,尾音卻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像極了他五歲時因調皮被父親罰站,偷偷抹眼淚時的聲氣。
“是我,修兒,母親終于找到回家的路了。”
孟南枝摟着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頭的沈硯修,心口發緊。
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鎮北侯究竟讓她的孩子,受了多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