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就在這時,一輛失控的卡車正巧沖了過來。
劇烈的疼痛和窒息感猛然傳來,江渝劇烈地咳嗽着,嗆出了一口鹹澀的淚水。
她猛地睜開雙眼。
沒有卡車,沒有血。
映入眼簾的,是自家院子裡那棵老槐樹,陽光透過濃密的樹葉,在地上灑下斑駁的光點。
空氣裡彌漫着七月流火的燥熱,和遠處傳來的、令人心煩的蟬鳴。
以及屋内傳來的激烈争吵聲。
“林文秀,你真要走?你走了,孩子們怎麼辦?!”是父親江衛民的聲音。
江渝的身體僵住了。
她低頭,看着自己那雙完好無損,卻因為常年接觸機油而顯得有些粗糙的手。
她回來了。
她回到了高考前一年,1976年的夏天。
“爸!我哪兒也不去,我就跟着你們!”
一聲凄厲的哭喊打斷了江渝的思緒。
妹妹江月華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從屋裡沖了出來,一把抱住江衛民的大腿,哭得肝腸寸斷。
江渝冷眼看着。
江月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柔弱的肩膀一聳一聳,
“媽,我知道您是為了我好,那位霍師長家條件好,我跟您過去能過上好日子。”
“可是可是我怎麼能扔下爸爸和哥哥們不管呢?他們都是男人,不會照顧自己。!”
這話說得何等孝順,瞬間就戳中了江衛民的心窩子。
他感動得熱淚盈眶,一把将小女兒摟進懷裡,對着門口那個孤零零的身影怒吼:“林文秀,你聽見沒有!月華都比你懂事!你這個狠心的女人!”
林文秀拖着一個破舊的木箱,默然地走了出來。她看着哭倒在地的江月華,清冷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劇烈的動搖和不舍,她下意識地就想去扶:“月華,媽”
“媽!”江月華卻躲開了她的手,哭着擡頭,目光卻直直地射向一直沉默不語的江渝。
“媽,您别管我了!您帶姐姐走吧!”江月華的聲音帶着哭腔,卻字字清晰,“姐姐比我能幹,也比我堅強。到了新家,肯定能幫得上您的忙!”
她這番話一出,大哥江振國立刻皺起了眉頭。
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月華,話不是這麼說的。那位霍師長是行伍出身,他的家庭,能和我們這種工人家庭一樣嗎?你姐姐她脾氣直,去了那種規矩森嚴的高幹家庭,萬一說錯話、做錯事,丢的可是咱們全家人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