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西北鋼鐵基地的第三天,江渝剛走進辦公室,一個穿着的确良碎花連衣裙,燙着一頭劣質卷發的年輕女孩就趾高氣揚地走了進來。
她是廠長孫建明的獨生女,孫莉。
仗着父親的權勢,在廠裡橫着走,工作就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卻沒人敢說半個不字。
孫莉抱着胳膊,像巡視領地的母雞一樣,将江渝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最後目光落在江渝沾了些許油污的工裝褲腿上,嫌惡地撇了撇嘴,
“喲,這不是咱們廠的大英雄,江主任嗎?怎麼從首都回來,還穿着這身土裡土氣的工裝啊?我還以為你拿了一等功,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再也看不上我們這個小破廠了呢。”
她說話陰陽怪氣,辦公室裡其他幾個技術員都聽得皺起了眉頭,卻敢怒不敢言。
江渝連眼皮都沒擡一下,繼續看着手裡的技術圖紙,用鉛筆在上面标注着數據。
見自己被無視,她一拍桌子,聲音尖厲:“江渝!你别給臉不要臉!我爸才是廠長,你不過是個車間主任!我跟你說話,你敢不理我?”
江渝這才緩緩擡起頭,清冷的目光像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醜:“說完了嗎?說完了就出去,别耽誤我工作。”
“你!”孫莉氣得渾身發抖,她從小到大哪裡受過這種氣,正要發作,辦公室的門開了。
孫建明端着他那标志性的搪瓷缸子走了進來,看到女兒在這,故作驚訝道:“莉莉,你怎麼跑這來了?沒看見江主任正忙着嗎?江主任是咱們廠的技術骨幹,剛立了大功回來,你可不許胡鬧。”
他嘴上說着責備的話,眼睛裡卻滿是縱容和得意。
江渝看着這對父女一唱一和,心中冷笑。
在新車間的生産例會上,孫建明拿着一份文件,得意揚揚地拍在桌上。
“江主任,這是廠委會最新的決議。為了響應上級‘降本增效’的号召,我們決定在新車間推行的冶煉方案。這是技術革新,也是政治任務,你必須立刻執行!”
此話一出,幾個懂行的老師傅臉色都變了。
把廢渣重新配比進原料裡,成本是降下來了,但會嚴重影響鋼材的純淨度和穩定性這樣做出來的軍工鋼,就是一堆樣子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