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裹挾着冰晶,在甲胄上刮出細密的聲音。
張牧羊扯了扯染血的狼皮披風,讓肩甲上的破洞更顯眼些。
在他的身後,二十名老兵歪歪歪斜地騎在馬上,甲縫裡凝固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黑紅,淩亂的馬鬃上還故意纏着幾縷帶血的布條,活脫脫就是一群倉惶的潰兵。
蘇櫻走在最前,高馬尾在風中擺動,狼圖騰從眉骨畫到下颌,遮住了她大半張臉。隻有那雙眼睛,在黑夜裡亮得驚人。
張牧羊沒叫張小北和狗剩等人,這趟偷襲血狼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他可不想讓張家村的後生們陪他去賭命。
馬蹄踩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輕響。
他們故意放慢速度,看上去很是狼狽,好像随時都有可能從馬背上栽下來。
沒走多遠,雪地中突然傳來微弱的呻吟:“救救命”
張牧羊揮手停下,借着月光望去,在不遠處的雪地裡,歪歪扭扭躺着幾個血狼騎,他們的甲胄破了大洞,傷口滲着血,戰馬早就已經不見蹤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張牧羊跟蘇櫻交換了個眼神。
蘇櫻翻身下馬,聲音沙啞地用北燕語問道:“你們怎麼樣?”
最前面的傷兵掙紮着擡頭,露出一張染血的臉:“我是百夫長赫連峰,救我”
赫連峰?
蘇櫻的指尖猛地收緊。
他是赫連絕的親弟弟,當年帶人抄蘇家時,就是他親手把妹妹的屍體從馬下拖了出來。滔天的恨意瞬間湧上心頭,她幾乎要拔刀劈下去,可眼角的餘光瞥見張牧羊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能走嗎?”蘇櫻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我,我們還能騎”
赫連峰撐着雪站起來,胸口的傷口裂開,血染紅了皮甲。
張牧羊揮揮手,老兵們上前将幾個血狼騎擡到備用的戰馬上。幸好當初準備了三十匹戰馬,本來是為了中途換馬跑路的,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這幫梁狗!”
呸!
赫連峰吐了口血沫子,罵道:“等老子回去的,一定要踏平虎烽口,男人殺光,女人搶光!”
蘇櫻翻身上馬,聲音平靜:“咱們快去找大都統。”
一路往北,沿途不斷遇到潰散的血狼騎,有的丢了兵器,有的受了傷,個個臉色惶恐,等靠近血狼營地時,隊伍竟然已經聚集了五六十人,亂糟糟的,活像一群喪家之犬。
蘇櫻低聲道:“赫連百夫長,咱們這樣回去,大都統怕是要問罪,不如就說咱們是在沿途搶救傷兵,才耽擱了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