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輪到少年姜堂沉默了,聰明如他怎麼不懂齊靜春的意思,無非就是告訴他姜堂,你心不純,意不明,入門是讀書,還是其他心思?
齊靜春的問題很簡單,比如說姜堂你求學過程中,當真是為了求學嗎?就不是為了所謂地踏上修行?
姜堂握緊茶盞,指節發白:“長生大道,學生想入此道,做錯了什麼嗎?”
“你沒錯。”聖人擡眼,“是我教不了你了。”
茶氣袅袅中,姜堂看見自己倒映在茶湯中的臉——蒼白、倔強,眼底燃着一簇不甘的火。
那火四年前就在,如今燒得更旺了。
姜堂就那樣靜靜站立着,扭頭看向一旁後院竹林。
少年身體微微顫抖,雙手攥緊,指甲陷入掌心。
眼神中的黯淡怎麼也掩蓋不住,他内心情緒更是起起伏伏。
說不生氣那是假的,說不甘那也是肯定的。
心中那股陰暗情緒,如同潮水在他心底沖撞。
此刻後院,有些沉默,雙方先生與學生同樣如此。
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放着齊靜春曾經教導他時的話,他心中陰暗,愈發濃烈。
我這麼努力的求學,如此鞠躬盡瘁,如此卑微,難得就真的換不來一次求道長生的機會?
自己過往的種種,那四年是真的付出過的努力,日日夜夜在月下的苦讀,被齊靜春你無數次罵哭。
那些滿懷期待的憧憬,卻是如今,如此結果!
這四年,他真的将齊靜春當作自己先生。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卻終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沉默依舊,如影随形。
他就那樣站着,在不甘與沉默的交織中,死死看着曾經的先生
“就因為這麼個原因?”
齊靜春說:“嗯!”
“先生說過,君子論迹不論心。”
“也說過,察其心而後觀其行。”
齊靜春頓了頓,繼續說道:“君子論迹不論心,此說雖有其理,然亦有其偏頗之處。夫君子者,非但行止端方,亦須心懷仁義。若但論其迹,而不察其心,恐有僞善之徒,以行善之名,行利己之實。”
姜堂慘然一笑,“先生果真是學識過人,君子小人一下便能分清,先生可敢言自己是君子?”
齊靜春說:“君子、小人之間的關系與你當我學生之間并無可比之處。”
姜堂笑了笑了,朝着齊靜春行了一禮,“那學生最後先祝願先生一輩子都如君子竹一般,甯折不彎。”
說完,姜堂便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