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消消氣,昨晚是钰兒不懂事。”
周氏賠着小心,臉上堆着笑,“隻是钰兒這孩子,病了一場,好像真有點不一樣了,他說他會背書了!想背給您聽聽。”
“背書?”
張氏嗤笑一聲,渾濁的老眼掃過站在一邊的李钰,滿是嘲諷,“就他?大字不識一個的泥娃子,能背什麼書?莫不是又學了什麼渾話?”
“阿奶。”李钰上前一步,小臉繃得緊緊的,“我沒學渾話,我背《千字文》給您聽。”
說完,不等張氏開口,用清晰平穩的童音,流暢地背誦起來。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
張氏臉上的嘲諷和不耐凝固了,渾濁的眼睛越睜越大,幹癟的嘴唇微微張開,手指無意識地捏緊,心中更是掀起了風浪。
周氏越發覺得兒子是神童,昨晚背三字經,今天背千字文,同樣一個結巴都沒有。
李钰一口氣将千字文背完,靜靜地看着張氏。
土屋内死寂一片!
張氏臉上的震驚久久未散,過了好半晌,她才開口,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明顯弱了下去。
“倒是背得挺順溜。”
她頓了頓,眼神掃過充滿期待的周氏和沉默的李守禮,最終又回到李钰身上。
“你是如何能背千字文的?”
李钰将昨晚的說法又說了一遍,張氏内心震動,但臉上沒有表現出來,隻是道:“背書是背書,讀書是讀書!”
“你們什麼意思我知道,但供一個讀書人,那是金山銀海往裡填,筆墨紙硯哪一樣不要錢?束脩、孝敬先生、趕考盤纏哪一樣不是大把的銀子?”
“更何況,阿瑞五歲開蒙,已經讀了十年,這個時候,怎麼可能半途而廢?難道要把前面投進去的錢都打了水漂?李家供不起第二個讀書人!祖訓也是先緊着長孫!”
張氏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周氏眼中燃起的希望之火。
她嘴唇哆嗦着,想說什麼,卻在張氏嚴厲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至于你。”張氏看着李钰,眼神有些複雜“昨晚頂撞兄長,口出惡言,本該重罰!”
“不過念在你大病初愈,這次就算了,以後安分點,幫你爹娘好好幹活,供你大哥讀書是全家人的本分,别再生出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李钰不服氣地道:“那如果我自己賺錢讀書呢?”
張氏笑了“你真有那本事,我自然也不會攔你,時候不早了,都下地幹活去吧。”
說完,轉身出了三房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