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四九蹲在船角,将最後一口皮蛋塞進嘴裡,又灌了一大口白酒。
那表情,不知道是享受還是痛苦。
然後,他渾濁的眼珠轉向我,嘿嘿一笑。
“水府就是水底下的官府衙門呗。這衙門是管好人的還是管歹人的,那得看坐在裡頭的是個什麼東西。有時候是龍王爺,有時候可就說不準了。”他用油膩膩的手背擦了擦嘴,聲音含糊地說道。
長江的風浪聲中,渝安号的引擎聲慢了下來。
船身在一陣輕微的晃動後,緩緩靠向了一個臨時搭建的簡陋碼頭。
這裡,就是東方明珠号沉沒事故後,設立在岸邊的臨時指揮和搜救中心。
船一靠岸,一股香燭紙錢撲面而來,嗆得人嗓子眼發緊。
我下意識地皺緊了眉頭。
碼頭上一片狼藉。
四處散落着救援用的繩索、空的氧氣瓶和幾件橙色救生衣。
江邊的淤泥裡,插着幾根被江風吹得歪歪斜斜的搜救信号旗。
整個碼頭籠罩在一種陰沉壓抑的氣氛裡,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來來往往的,大多是穿着制服的公安和航運局的工作人員。
他們的動作都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疲憊和麻木。
看到我們這群外來人,他們的眼神都有些躲閃。
交談的聲音壓得極低,近乎耳語,生怕一不小心就驚擾了什麼看不見的東西。
這種集體性的壓抑,比任何高聲的喧嘩都更讓人感到不安。
劉教授上前和碼頭的負責人接洽,我們其他人則在原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
我的目光,很快就被碼頭正中央的一樣東西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座新立起來的簡陋祭壇,就是用幾塊厚木闆搭在兩個生鏽的汽油桶上。
然而,祭壇上擺放的東西,卻看得我心裡一陣陣發毛。
除了民間祭祀常見的水果貢品外,還有整隻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