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道：“老師傅，您剛才說的那些，都是很久以前的傳說了吧？”
廟祝搖了搖頭，渾濁的眼睛裡看不出什麼情緒。
“自我記事起，在這廟裡發了假誓後遭報應的，沒有一百，也有八十。”
“這麼多？”連一向沉穩的杜建國都忍不住驚呼出聲。
“隻多不少。遠的不說，就這二三十年裡，我親眼見過的，就有十幾起了。有的是賭錢賴賬的，有的是占了鄰居宅基地的，還有的是做了男女醜事不敢認的。他們都以為，對着一尊泥胎木偶發個誓，就能把事抹過去。可他們忘了，夔牛大王，它老人家，一直在看着呢。”
如果說一起是巧合，兩起是意外，那十幾起，甚至幾十起呢？
全都是巧合？
“他們都是在雷雨天嗎？”我問道。
“大多是。但也不是全部。我記得很清楚，大概是七八年前，鄰村有個男人，在外面有了相好，回來就要休掉自己生了兩個娃的婆娘。婆娘家的人不幹，罵他陳世美。鬧到廟裡來。那男人就指天畫地地發誓，說他要是對不起他婆娘，就讓他出門被晴天雷劈死。”
廟祝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幽幽地看了我們一眼。
“三天後，出了個大太陽，天上連一絲雲彩都沒有。那男人在自家院子裡曬谷子，天上咔嚓一聲響，一道光下來，人就沒了。”
晴天霹靂。
如果說雷雨天還能用“球狀閃電”之類的罕見自然現象來解釋，那大晴天呢？
廟祝似乎很滿意我們臉上的震驚。
他慢悠悠地補充了一句，像是在給這段曆史做最後的總結。
“我們這兒縣志上有記，最早一次神罰，能追溯到唐朝那會兒。有個外地來的縣官，貪了修河堤的銀子，也是在這裡發了誓。當天晚上，就在縣衙後院被雷火燒成了灰。從那以後，誓不輕發、神目如電這八個字，就成了我們雷鳴鎮的祖訓。”
從廟裡出來，我們誰也沒有說話，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凝重。
林濤已經徹底蔫了。
而我的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神？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