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真是捅了全村人的心事。
甯水村窩在大靈山最深的山溝溝裡頭,這裡常年幾乎沒有外來人或者車輛。
如果當年不是二十五師部被困在山下,因地形複雜找不到出口,估計甯水村都會像個世外桃源一樣,永遠隐藏在大霧之中。
村民們紛紛低下頭,提起這件事,就為未來感到擔憂,不少人的目光裡滿滿都是難過和失望,底色是一層無奈,可又沒有任何辦法能改變。
蕭老太很直截了當地說道——
“從前的大靈山,可以說山底下沒有一個村子比得上。這裡有漫山遍野的靈芝,春來抽芽,山林草野,處處都是寶藏。”
“那時山間泉水清澈,從未見過什麼泥沙封河,甯水村的人過得多滋潤?”
“就你現在去家家戶戶看,或許是沒糧食,沒水喝,但是家家戶戶都還有些存錢,這就是祖輩留下來的念頭。”
蕭老太歎氣,“如今可不同了。大靈山已經空了,不種地就沒糧食。這個鹽堿地,你來這裡也好久了吧,你可想出來什麼辦法,能改造?”
這話,把搬家的難題也擺了上來。
梁京冶看向她,“正是因為沒辦法改造,所以才會讓鄉親們都搬到葡萄村去。那裡的土壤條件比這裡好得多”
“搬走?”
蕭老太的反應,和老李家族長的反應近乎是一模一樣。
“我們活人能搬走,死人怎麼搬?他們的墳頭就在後山上,我們要是下了山,這山路沒多長時間就被沙土蓋住了,以後大家都是别認祖歸宗?誰都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李三平剛從山底下開會回來,一進村就聽說這邊兒出事了,跑進來聽見這話,連個喘氣的功夫都沒有,急忙解釋道——
“蕭姨,你這話說的。活人要是都沒活路了,還守啥墳啊?”
這話糙理不糙。
李三平皺着眉頭看向大家夥,挺為難的,“我知道!搬家這個事情,是個人都不願意。”
“咱們村為了這件事,三個月之前就吵,吵吵到今天了,啥結果也沒有,反正誰都不願意走。”
“你們扪心自問,真的隻是為了守着各家的祠堂嗎?”
村民們兩隻手踹在袖子裡,互相對視一眼,都沒說話。
李三平恨鐵不成鋼,“我們從前靠山吃山,一直都這麼懶着,從來沒種過地,也受不住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苦。”
“現在正是秋天,你們知道我今天下山幹啥去了不?”
村民都搖搖頭,挺好奇的,“你幹啥去了?開會去了呗。你除球開會還會幹啥?”
幾個人偷偷在下面笑。
李三平見怪不怪,他接着說,“我去其他村子裡,看人家收麥子去了。”
“大片大片的麥子,金黃色的,一串串的麥穗兒,飽飽的,兩隻手從那麻袋子裡面捧起來的時候,那手裡面沉甸甸的重量,我當時眼淚都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