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第1頁)

然而,瑞王蕭瑞是何等敏銳通透之人?

顧婉婉的刻意疏遠,他心如明鏡。他并未強求,也未點破,隻是将那被婉拒的失落與更深的憐惜,悄然藏進了心底最柔軟的角落。既然她不願相見,那便換一種方式,讓她安心。

于是,栖霞閣的書案上,開始定期出現署名“蕭瑞”的信函。素雅的信箋上,不再是風花雪月,而是關于那樁“魔化官員虐女案”的詳盡進展:

如何與宮中暗衛秘密提審苦主,獲取關鍵證詞;

如何不動聲色地監視那座被魔氣籠罩的府邸;

如何與葉甯安配合,假借查驗京中時疫為名,暗中收集證據;

下一步的計劃與面臨的阻力

字迹依舊清隽有力,條理分明,不摻雜絲毫私人情感,隻将最核心的信息,無聲地傳遞給她。仿佛在用這種方式告訴她:“你關心的,我在做。你擔心的,我明白。你不想見我,無妨。但請安心,我一直在。”

看着這些承載着沉重案情、卻字字透着周全與擔當的信箋,顧婉婉心中那份愧疚與酸澀,如同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得她幾乎喘不過氣。

他竟如此懂她!懂她逃避背後的恐懼,懂她對案件的牽挂,更懂她不願相見卻又無法真正放下的矛盾心境。

他非但沒有怨怼,反而以這樣一種極緻克制又極緻溫柔的方式,小心翼翼地呵護着她脆弱的邊界,默默為她撐起一片可以暫時躲避風雨、卻又不會與外界完全隔絕的天地。

這份無聲的體貼與理解,比任何熾熱的告白,都更讓她心頭發燙,也更讓她感到無地自容的歉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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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婉婉的刻意疏遠與沉默,落在不明真相的顧家人眼中,卻成了另一番令人揪心的景象。顧老夫人與兩位姐姐看在眼裡,急在心頭,憂思如焚。

長姐顧明月心思細膩,尋了機會,屏退下人,拉着顧婉婉的手,小心翼翼試探:“婉婉,你告訴姐姐可是瑞王殿下言行有失,惹你不快了?若他有半分輕慢,姐姐定為你做主!”

二姐顧輕舟性子火爆,直接拍案而起,柳眉倒豎:“我就知道那些皇親國戚沒一個好東西!看着人模狗樣,骨子裡全是壞水!婉婉别怕!告訴二姐,那瑞王是不是欺負你了?我這就帶人去砸了他那勞什子王府!看他還敢不敢騷擾你!”

顧老夫人更是憂心忡忡,布滿皺紋的手輕撫顧婉婉蒼白的臉頰:“晚晚啊,祖母的心肝寶貝,你這幾日茶飯不思,神思恍惚,小臉瘦了一圈是不是身子骨又難受了?還是心裡頭憋着委屈?跟祖母說,天塌下來有祖母給你頂着!”

面對至親的關切詢問,顧婉婉隻覺得心口堵着千斤巨石。她能說什麼?說前世瑞郎為她自缢?說她害怕靠近他重蹈覆轍?說那虛無缥缈的“情愫之力”?

她隻能死死咬住下唇,貝齒深陷唇瓣,留下蒼白的齒痕,低垂着眼睫,一言不發,那纖弱單薄的身影透着一股濃得化不開的哀傷與恍惚。

這副模樣,無異于默認了家人的猜想!定是那瑞王蕭瑞,不知做了什麼混賬事,傷透了她們家寶貝的心!

消息傳到顧相爺耳中,無異于點燃了火藥桶!

本就對皇室宗親深惡痛絕的老相爺,此刻聽聞自家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的孫女,竟被那姓蕭的小子“欺負”得形容憔悴、郁郁寡歡?!滔天怒火瞬間沖垮了理智!

他在書房内将皇室宗親罵了個狗血淋頭,從開國太祖罵到當今新帝,言辭激烈,唾沫橫飛!

第二日大朝會,顧相爺頂着滿朝文武驚愕的目光,手持玉笏,面沉如水,以“瑞王蕭瑞行為不端,滋擾相府内眷,緻臣孫女顧氏婉婉心緒不甯,形容憔悴”為由,當朝參了瑞王一本!

雖措辭尚在臣子本分之内,但那份壓抑不住的憤怒與對皇室子弟根深蒂固的輕蔑不屑,如同實質的寒冰,凍僵了整個金殿!滿朝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