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死死咬着牙關,強忍着嘔吐的沖動,用力地咀嚼着,直到将草藥嚼成黏稠細膩的藥泥。
苦澀的汁液順着喉嚨滑下,她的舌尖都麻木了,卻一聲未吭。
【嘶主人!您這處理外傷的手法太娴熟了!】
青青在識海中看得又心疼又震驚,【這草藥配伍也恰到好處!看來這段時間的随軍禦醫經曆,沒白吃苦!】
青青忍不住感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主人您當真是脫胎換骨了!】
顧婉婉無暇回應青青的感慨。她捧着那團散發着濃烈草腥氣的藥泥,快步回到穆青身邊。
然而,就在她準備俯身為他處理那血肉模糊、白骨隐現的傷口時,異變突生!
穆青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原本蒼白的臉頰迅速泛起不正常的潮紅!
他緊閉雙眼,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動着,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口中發出含糊不清、充滿痛苦的呓語:
“婉婉别别去我來遲了不要不要接旨不要自不要自戕”
那聲音破碎、絕望,帶着穿越時空般的巨大悲恸,仿佛陷入了某種無法掙脫的夢魇。
他滾燙的手無意識地擡起,在空中徒勞地抓握着,仿佛想抓住什麼逝去的幻影。
顧婉婉的心猛地一沉!穆哥哥也憶起前世情愫了!
看着他因高燒而痛苦扭曲的面容,聽着那令人心碎的呓語,顧婉婉不再猶豫。
強壓下眼眶的淚水,迅速而輕柔地将那冰涼苦澀的藥泥,小心翼翼地敷在他手臂猙獰的傷口之上。
藥泥觸及皮肉,帶來一陣刺骨的冰涼,穆青的身體劇烈地抽搐了一下,呓語聲更加急促混亂,卻始終圍繞着那個名字——“婉婉對不起婉婉”
顧婉婉一邊用撕下的幹淨衣料為他仔細包紮,一邊緊緊握住他那隻沒有受傷、卻依舊滾燙的手。
聲音帶着哭腔,卻異常堅定地在他耳邊低語:
“穆哥哥,我在!婉婉在這裡!沒事了沒事了你堅持住堅持住啊”
篝火在寒潭邊跳躍,驅散着夜的寒意和深澗的濕冷。顧婉婉守在穆青身邊,一夜未曾合眼。
她那雙原本清澈靈動的眼眸,此刻布滿了血絲,寫滿了疲憊與揮之不去的焦慮。
她已傾盡所能。
止血藥丸喂下了,高燒用冷敷的濕布巾一遍遍擦拭額頭和脖頸,終于退了下去。
手臂上那猙獰的傷口,被她用嚼碎的草藥泥仔細敷好、包紮妥當,換下的染血布條堆在一旁。
她甚至冒險去潭邊淺水處摸了幾條小魚,熬了清淡的魚湯,一點點喂他喝下,補充體力。
然而,一夜過去,晨光熹微透過山洞縫隙灑落,穆青的體溫已然恢複正常,手臂傷口的血也徹底止住,甚至開始有微弱的愈合迹象。
可那雙曾銳利如鷹的眼眸,卻依舊緊緊閉合。
他呼吸平穩綿長,卻仿佛沉溺在另一個無法掙脫的世界,眉宇間凝結着化不開的沉痛與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