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良久,沈南音倏地輕笑出聲,“姨娘教我的那些可曾教過庶妹?若姨娘真是為了我好,為何還讓我在及笄之前做下此等丢盡臉面之事?”
“再者,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從前隻是覺着裴賀甯長的俊美些便多看了他幾眼,怎的就叫姨娘誤會至此,竟覺着我會心悅于他?”
見她眼神閃躲,沈南音又繼續道:“姨娘就該有姨娘的樣子,你以‘夫君’二字稱呼父親可經過父親和我兄妹二人的同意了?”
“再者,父親讓你入将軍府當姨娘,一是看你孤苦無依,二則隻是想讓你照顧我兄妹二人罷了。”
“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可千萬莫要肖想的好,若不然到了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
曲氏何時見過她這般嚴肅的模樣?從前她都是拉着自己的衣袖,一臉嬌嗔的喚自己姨娘,高興的時候更是會偷偷喚自己母親。
即便她再怎麼守規矩,也是動過成為沈長峰正妻的念頭,可眼下沈南音這話,無疑是在曲氏臉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叫她有些無言,面上的笑也瞬間僵住。
饒是曲氏萬般怨恨,也不敢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隻在心裡暗道:這小蹄子怎的轉性了?從前不是一直說自己喜歡裴賀甯,可如今這又是怎的了?
這般想着,她心底也不禁有些疑惑,可方才她與沈長峰來時并沒有看到屋中有何不妥,就連她屈尊降貴為其提鞋之時都未見床上有何異樣。
須臾,曲氏面上再次帶了幾分笑意,“南音說的是,日後姨娘定當謹記自己的身份。”
“既是南音覺着今日這法子不妥,那容姨娘再想想旁的法子,過幾日定當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複可好?”
沈南音唇角帶着少許譏諷,絲毫沒有要接她話茬的意思,自顧自的轉入屏風,徒留她一人立在原處。
曲氏隐于袖中的手用力卷了卷,眼底的陰狠在看到桌上的一方殷紅時倏地消散了大半,隻覺方才沈南音所言定是小女兒家的嬌羞所緻。
她那般被沈長峰驕縱着長大的性子,怎會這麼輕易放棄自己從前一直追着的少年。
曲氏輕蔑了勾了勾唇角,可聲音卻無比溫柔,“那南音早些休息,隻是這成親所用的蓋頭,你記得盡快繡完,莫到了最後趕工那便來不及了。”
沈南音身子一僵,指尖不自覺的摩挲着,眸光也透過屏風縫隙看向了那方早已被她繡好大半的蓋頭。
前世她曾憧憬着嫁與裴賀甯,即便從未學過女紅,她也願意為了裴賀甯親手去繡一方蓋頭,手上也因此被紮出了許多針眼。
那時的她心底歡喜不已,可此刻,她看向指尖的針眼時心中唯有酸澀。
曲氏離開後并未回自己屋子,又悄悄去了裴賀甯的院子。
裴賀甯正在院中練功,一個轉身,泛着寒光的長劍便橫在了曲氏頸間,将她吓得跌坐在地上。
瞧清來人後,裴賀甯忙收劍入鞘,朝曲氏微微拱手道:“曲姨娘,失禮了。”
曲氏撐着站起身子,她面上不露神色,心底卻早已将眼前之人罵了個狗血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