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裴公子覺着教我這個品行頑劣的學生這般勞累,不若我去同爹爹知會一聲,待我身子痊愈之後便去書院,再不叨擾裴公子,如何?”
她聲音溫和,與從前無異,可裴賀甯卻從中聽出了疏離,他指尖緩緩摩挲着茶盞邊沿,濃密的長睫擋住了眼底的思緒。
不知過了多久,裴賀甯才勾唇輕問出聲,“沈小姐當真想去書院?”
見沈南音點頭,他又繼續道:“就不怕往日之事重現?到了那時,你又當如何自處?”
她素日在書院所做的那些事情并不是秘密,父親能讓裴賀甯教導自己,想必也是同他知會過一二的,可時至今日,府中知曉其中緣由的人皆對此閉口不談。
如今裴賀甯冒然提及,沈南音隻覺臉頰好似被人狠狠的甩了一巴掌,有些火辣辣的疼。
他最是知曉如何戳人軟肋,叫旁人痛不欲生的,就像上一世那般,他受盡自己折辱過後卻依舊低眉順眼,強忍着心中的不滿與自己成親,蟄伏了那麼多年,最終一舉讓沈府覆滅。
下令殺的還是她最在乎的父兄,這無疑是在她心間紮了無數支箭矢,卻又不讓她随沈府一道赴黃泉。
那偷來的兩年,她活的像是行屍走肉,毫無尊嚴。
沈南音眼眸微垂,長睫不經意間顫了顫,手指用力扣緊袖口,似是在隐忍着什麼。
良久,她強忍下眼底的酸澀,開口問道:“這與裴公子有何幹系?”
“父親賞識你的才學,将你當做忘年之交,托你教導于我,可我卻知此行徑無疑是埋沒了公子的才華。”
“依南音的資質,不值得裴公子這般教導。”
迎上裴賀甯略帶審視的眸光,她一臉漠然的繼續道:“不過裴公子大可放心,即便你不再教導我了,也依舊可在沈府來去自如。”
她雖不想與之有過多交集,卻也不想讓裴賀甯記恨上沈府,至少日後待她真的查出邊關一事與父親有瓜葛的時候,希望裴賀甯能念在沈府待他有恩的面上,饒了沈府百餘口人的性命。
裴賀甯眸光逐漸深邃,眼底翻湧起沈南音看不懂的暗色,良久過後,才又歸于平靜。
他緊盯着沈南音微腫的雙眸,唇角漸漸浮現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既然沈小姐這般說了,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隻是沈伯父那”
不等他話音落下,沈南音連忙接過話茬,聲音裡似乎還透着幾分難以察覺的歡快,“這個就不勞裴公子費心了,我自會去同父親說明白的。”
裴賀甯起身微微颔首,遂欲提步離去,隻是轉身之際,原本尚且算得上溫和的面上驟然冷了幾分,好似心情極為不佳。
直到回了自己院中,他周身的冷意都不曾消散分毫,吓得墨竹都有些不敢靠近。
他側眸睨了一眼墨竹,“什麼事?”
墨竹立即拱手回道:“屬下依公子的吩咐去查了沈小姐近來的動向,除卻前幾日與陸知行兄妹去過一趟玄兵閣外,并無其他異常。”
聞言,裴賀甯眯了眯眸子,随即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玄兵閣前幾日有比試,好似最終勝者能得一柄寶劍,隻是屬下查到沈小姐與陸知行兄妹二人好似并不是奔着那柄寶劍去的,倒似隻是為了一張小弓前往。”
“小弓?”裴賀甯低聲輕喃了幾遍,心底漸漸浮現出一絲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