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賀甯俯身撿起她散落在地的宣紙,有些不解的蹙眉看向她,隻見她雙手撐着桌子緩步往後退去,最後竟無力的跌坐在椅中。
她擡手捂着胸口,秀眉緊擰,似是痛苦極了,額角也漸漸滲出一層細密汗珠。
不等裴賀甯靠近,她便開口道:“今日就到此結束吧,還請裴公子先行一步,我想歇一歇。”
“你傷口疼?”
裴賀甯擡手便要去揭她的衣袖,卻被她一掌揮開,将要脫口而出的怒斥又硬生生被沈南音咽了下去,她改口道:“你先回去吧,我身子不舒服。”
裴賀甯懸在空中的手卷了卷,終是沉着臉轉身離去。
良久,沈南音才緩過神來,她在心裡無數次安慰着自己:無事的,裴賀甯還未認祖歸宗,還有轉圜的餘地。
紅鯉二人趕來時,被她蒼白的面色吓了一跳,“小姐,你怎麼了?”
“奴婢,奴婢這就去請府醫來。”素錦忙轉身小跑着出了房門。
陷入昏迷之前,沈南音似是聽到了一道沉穩中帶着焦急的聲音,她想開口安慰,可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一點聲音。
再次醒來,已是傍晚。
她剛睜眼,便見沈長峰憂心忡忡的朝床邊走來,“府醫說你思慮過重,南音,你同為父說說,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不等她開口,曲氏便接過話茬道:“是啊,年紀輕輕的,怎會思慮過重呢?南音,你快同老爺說說,讓他為你做主。”
見沈長峰微不可查的蹙了蹙眉,她又忙改口道:“妾也隻是擔憂南音罷了,她這般年紀輕輕便要管着偌大的将軍府,雖不似其他府邸那般有幾十上百家鋪子,可所有重擔全都落在南音一人身上,着實太為難她了些。”
“南音自幼便在老太君跟前長大,更是經過老太君悉心教導過的,老太君尚且在世之時府中中饋便已全權交由南音去打理。”
沈長峰側眸睨了曲氏一眼,繼續道:“如今的将軍府不光人員少了一些,就連先前唯一的茶坊都已上交給了朝廷,怎的在你眼中便是天大的難事了?”
沈玉容見自己的母親被訓斥很是不滿,剛想開口為曲氏辯駁幾句,便被沈長峰給瞪了回去,“想繼續留在此處就安安靜靜的,若是再聒噪便早些滾回你們的院子去!”
沈玉容面色瞬間蒼白了幾分,她緊緊攥着曲氏的袖子,再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再次看向床上的少女時,沈長峰早已換了一副模樣,聲音都不禁溫和了一些,“可還有哪裡不适?”
“多謝爹爹關心,女兒無事。”沈南音彎了彎唇,“就是有些想念兄長了,他可給爹爹來信了?何時能歸?”
她眸光晶亮,隐約帶着幾分希冀,落入沈長峰眼中好似是真的在擔心自己兄長一般,他不免覺得欣慰。
“應當秋獵過後便會歸京述職,到了那時你兄妹二人便可團聚了。”沈長峰笑的慈祥。
曲氏母女沉默的看着父女二人說話,他們的笑像一根根尖刺深深紮進了沈玉容的心間,她雙手緊緊攥着,任由指甲陷入掌心也絲毫不覺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