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音唇邊含笑，可那笑卻不達眼底，聲音更是透着徹骨的寒意，“當年你在街邊賣身葬父，我憐你身世凄慘才将你帶入府中安置在我院裡。”
“彼時的将軍府本不缺人手的，不過是多養一個下人罷了，倒也不會給将軍府增加負擔。”
“這麼久，我從未苛待過你，雖是将你安置在院中灑掃，可你确實最清閑的。”
她話鋒一轉，又道：“你覺得本小姐待你如何？”
此話一出，小桃連忙将頭埋得更低了幾分，指尖緊緊扣在地面，聲音發顫：“小姐待奴婢自然，自然是極好的。”
“若不是小姐出手相救，奴，奴婢早就被那王員外買回府中折磨了，小姐對于奴婢來說有再造之恩。”
不知是不是想到了當年的處境，小桃顫抖的愈發厲害了些，額角原本的冷汗，慢慢變得豆大一般，不多時便彙聚到鼻尖，最後砸在地面暈染開小片印記。
“原來你還記得這些，我還以為你早就忘了是誰将你拉出泥潭了呢。”
沈南音垂眸盯着正匍匐在地的小桃，倏然長歎一聲，“你雖隻是一個普通的灑掃丫鬟，但我念你孝心一片，月銀也給的比其他下人多了一兩銀子。”
下一瞬，她忽然自嘲道：“我自認為對待府中下人還算得上是寬厚，可你卻用行動讓我知曉了真心未必能換來真心。”
沈南音緩緩起身行至小桃跟前，俯身湊到她耳畔輕聲道：“曲姨娘給了你什麼好處？竟叫你不顧自己的未來給她做事？”
小桃猛地擡眸迎上她的視線，不過幾息的工夫又立即低下頭去，身子顫抖的愈發厲害了些，說出的話更是帶着幾分懼意，“奴，奴婢沒有，請小姐明察。”
“沒有？”沈南音用手指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的道：“你以為我真是如傳聞中的那般蠢笨麼？還是說你覺得在我眼皮子底下做那賣主求榮之事不會被發現？”
“奴，奴婢不敢。”
小桃整個身子都幾乎軟了下去，可沈南音接下來的話卻更像是一記重錘，叫她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了。
“今日，我暫且放你一馬，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将軍府終究是留不得你了。”
話音落下，沈南音随即起身朝前走了幾步。
可下一瞬，她隻覺身子一沉，小桃已經跪爬到跟前抱住了她的腿，帶着哭腔，言辭懇切的說道：“求小姐給奴婢一個機會，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她從拿了曲姨娘銀子的那一刻，便知曉終有一日自己的行徑會暴露，隻是她總抱有幻想，以為即便大小姐發現了她的背叛也依舊會繼續留着她。
畢竟當年她大雪天跪在街邊求遍貴人之時，隻有大小姐挑起車簾看了她一眼，便将她帶回了将軍府。
更是命人好生将她父親安葬後又讓她在府中将養了一段時日，才讓嬷嬷教導她的。
沈南音冷冷的看着她，眼底再沒有一絲憐憫。
立在院中的一衆下人見此狀況皆是一驚，隻一眼，便又全都自覺的低下頭去。
他們皆知如今的将軍府基本上是沈南音做主，不管她想對誰發難，也隻需一句話的事情，隻不過像眼下這般為了一個小小的灑掃丫鬟就将事情鬧大，他們還是頭一回見。
沈南音不發話，他們也不敢有所動作，連一點兒聲音都不敢發出，院中隻能聽到小桃低低的抽泣聲。
“夫人怎的還不回來再晚一些恐怕這小桃就要被發賣了。”
不知是誰小聲低喃了幾句，引得沈南音擡眸看向衆人，她聲音冷淡，帶着幾分震懾人心的氣魄：
“怎麼？是誰想曲姨娘了？亦或者覺得我不夠格處置府中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