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賀甯如鬼魅一般靜靜的立在床邊,垂眸看向床間的少女。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的極長,床間的少女整個人都被他的影子覆蓋其中,遠遠看去,壓迫感十足。
一想到白日沈南音看他的眼神,他便覺好笑,大掌随即附上了那條纖細的脖頸,刺骨的涼意瞬間驚得床上之人輕顫了一下。
他緩緩收緊大掌,在沈南音呼吸困難之際他又倏地松開。
沈南音緊蹙着眉心,唇瓣翕動良久,終是一個字都沒能說出,額間始終冷汗淋漓,攥着被角的手也因太過用力而微微泛白。
睡夢頸間好似又一次出現了毒蛇,用力勒着她的脖頸,遂又緩緩往上攀沿,爬上她的唇瓣,鼻尖,最後停留在眉眼處輕輕摩挲着。
暗夜中,似乎還有一道如餓狼般的視線緊緊盯着她,叫她渾身都不自在。
可在她剛要睜眼之際,那冰冷的觸感又瞬間消散,她再一次陷入了沉睡。
翌日一早,沈南音被一陣叩門聲吵醒,她睡眼惺忪的看了眼房門,遂又擡手附上自己的脖頸。
“進來。”
紅鯉二人應聲而入,為她梳洗起來。
沈南音看着鏡中的自己,指尖再次劃過頸間,她眸光微不可查的閃了閃,随即開口問道:“昨夜你們可進過我的屋子?”
紅鯉擡眼看向鏡中的少女,繼而笑道:“昨日奴婢們跟着小姐忙了那麼久,早就累癱在床上了,哪能再進您屋子啊。”
“莫不是‘小石榴’偷溜出籠子擾小姐清夢了?”
聞言,沈南音扭頭看向正眼巴巴望向這邊的石榴,附和着點了點頭,“倒也不無可能。”
“眼下府中已然換了一批新人,想那曲姨娘也應當不會再做出收買下人的事了吧。”
紅鯉說着,将一支素簪插進沈南音的發髻,後又為她理了理垂在耳畔的碎發,繼續道:“好了,小姐。”
沈南音緩緩站起身子行至桌邊,“記着吩咐下人都仔細着些,切莫沖撞了宮裡的人,宋太醫畢竟是專門伺候皇上的禦醫,如今能入我将軍府,也是咱們的福氣。”
“奴婢早間就已經到府中各處看過了,還别說,那牙婆尋來的這些個下人手腳都挺麻利的,也很機靈。”紅鯉笑回道。
沈南音淡淡的“嗯”了一聲,便垂眸撫着石榴,沒再言語,隻是心中的疑惑卻更深了幾分。
須臾,她又帶着紅鯉二人出了房門,隻是剛要踏出院門之際,她又轉身回了屋子。
因着擔心自己來不及去查,害怕将軍府會再一次走向覆滅,她整日都精神恍惚。
夜間更是噩夢連連,不是身在冷宮,就是在将要成功殺了裴賀甯的時候,被其一把奪過匕首狠狠紮進她的胸膛。
不知是不是噩夢太多,幾乎阖眸就能看到殷紅一片。
不過短短三日,她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了下去,原本水汪汪的杏眸此刻已然凹陷了些許,眼下更是烏青一片。
起初紅鯉并未将她這一反常現象放在心上,可接連着兩日她都滴水未進的時候,紅鯉也慌了神,不管不顧的攔住了正要出府的沈時安:
“大少爺,小姐,小姐她有些不大好。”
沈時安忙扔下手中長劍,急匆匆的趕到了沈南音的院子,可在看到從前總笑臉盈盈的妹妹暴瘦至此後,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握上了沈南音的雙肩,凸出的骨頭咯的他掌心微微發疼。
即便如此,沈南音依舊不願張口用飯,更是連紅鯉遞到唇邊的水她都不願抿一口,隻是睜大了雙眸看着上方的帳幔。
接連幾日,她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