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音手上動作微頓，随即開口問道：“裴公子想要什麼？白銀千兩，亦或者良田百畝？”
她認識裴賀甯兩世，自知裴賀甯從來不是一個愛财之人。
若不然上一世自他得了梁文帝的器重後，許多人為了讨好他往府中送來諸多金銀珠寶時，他也不會連看都不看就讓她自行處置了去。
彼時的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在裴賀甯心中占據了舉足輕重的位置，為了裴賀甯的仕途更是将那些财物又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
現在想來，當時裴賀甯得知她并未收下那些财物後，眼底明顯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欣慰。
那時的他早已同梁文帝相認了吧？隻是一直在瞞着沈家，叫她們全家如傻子一般，待他一如從前，直至沈府覆滅
如今多此一問，不過是她想求個心安罷了。
萬一呢？萬一裴賀甯這一世愛财了呢？
見對面之人始終沉默不語，沈南音再次開口：“裴公子不妨說一說自己的心思，隻要不是殺人防火，我定當滿足裴公子的要求。”
她唇瓣一張一合，唇邊沾染的少許碎屑也随之動了動，她滿眼希冀，隻等裴賀甯開口提要求，絲毫不曾注意到裴賀甯眸中漸漸翻湧的暗色，和附在膝頭微微卷起的大掌。
裴賀甯并未接話，隻默默收了視線，為掩飾尴尬，他随手拿了塊點心送入口中，微垂着眉眼細細咀嚼起來。
本以為沈南音這般刁蠻任性的閨閣女子，應當不會做這些折辱身份的事情，即便做了也必定難以下咽。
令他沒想到的是，沈南音雖是深閨女子，可這手藝卻十分精湛，倒像是早已在廚房曆練過了很多年一般。
這麼想着，他眼底的暗色逐漸褪去，随即浮現一絲難得的笑意。
下一瞬，他眸光倏然一凝，有些不可思議的盯着桌上，眼底更是掩藏不住的驚詫。
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沈南音忙将手往袖中縮了縮，盡量把方才不小心燙出的燎泡藏在袖中。
她道：“怎麼樣？若是裴公子喜歡的話，日後我常做給你吃。”
“為何？”裴賀甯連了眸光，語氣淡淡：“沈小姐先前為在下擋了一刀，在下也在獵場救了沈小姐一命，已經抵消了。”
“沈小姐無需這般屈尊降貴。”
聞言，沈南音微不可察的蹙了蹙眉，滿臉真誠的道：“恐怕抵消不了。”
在裴賀甯逐漸陰沉的眸光中，她彎了彎眉眼，繼續道：“先前我替裴公子擋下一刀的時候，裴公子還說要應我一個要求，如今竟是要兩兩相抵了麼？”
裴賀甯眼底的冷意慢慢褪去，“這麼說來，沈小姐是想好了要同在下提什麼要求了？”
他挑了挑眉，全然一副了然的模樣。
也不怪裴賀甯會這麼想，畢竟從前沈南音每每無事獻殷勤時，必定會有相應的要求。
他也早已習以為常了，隻要沈南音不再似從前那般糾纏于他，他倒能耐着性子聽一聽，沈南音這一回又會提什麼無理的要求。
若此次能還了沈南音的恩情，他日後必不會再欠她人情。
四目相對半晌，沈南音倏地朝他彎了彎眉眼，露出一抹和善的笑來。
刹那間，好似院中的玉蘭花都失了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