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逐漸飄遠,沈南音額角又再次泛起一絲痛意,她擡手輕揉着額角,一股淡淡的藥香瞬間襲進鼻間。
她默了默,指腹随即輕撫過掌心,方才裴賀甯一臉溫和坐在床邊的場景再次浮現在腦海,可下一瞬,又轉變成裴賀甯陰沉着臉将她囚禁在冷宮的畫面。
一股寒意再次從腳底傳來,不過須臾便蔓延至全身,縱使懷中的湯婆子再怎麼暖和,也依舊捂不熱她的身子。
翌日,沈南音是在紅鯉二人的多番催促下才起身的。
她剛走進書房便與窗下的裴賀甯視線相撞,她默了默,随即颔首以示打招呼。
片刻後,寂靜的屋中響起了一陣書頁翻動的聲音。
沈南音俯在書桌前,一臉認真的寫着什麼,紅鯉與素錦則安靜的伺候在側。
剛進院子的沈時安遠遠的便瞧見了這一幕,房中兩人,一人端坐在書桌前奮筆疾書,一人坐于窗下單手持書,指尖翻過書頁,視線偶爾掃過桌前之人。
乍一看去,宛若共入畫卷的一對新婚夫妻般,溫情和美。
不知過了多久,沈南音才放下手中狼毫,捧起桌上的宣紙吹了吹,才朝窗下之人道:“裴公子可要檢查一下我的文章?”
片刻後,裴賀甯便到了桌前,他垂眸快速看完那一行行文字,随即指出了幾處錯誤,“沈小姐未曾靜心,難免會出纰漏。”
“裴公子所言極是。”沈南音認真将他指出的幾個地方圈起,遂又道:“那明日我再重新将這文章謄抄一份,一道将這些錯處也改了。”
沈南音難得的不曾冷臉,隻是一行一動皆在極力避免與他觸碰。
再擡眸時,她撞上了沈時安的視線。
裴賀甯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遂順着她的視線往外看去。
也不知沈時安在院中看了多久,也不知他是否誤會了什麼,面上陰沉的似能滴水一般。
不等他後退,沈南音便起身将他推開了些,忙不疊朝沈時安迎了上去,“兄長今日怎會來?”
她看了看天色,遂又望向沈時安,一臉疑惑的問道:“此刻不是應該在宮裡麼?”
近些時候梁文帝雖稱病不見外人,可朝臣皆需将奏折送到玉公公處,即便沒什麼大事也須得陪着其他朝臣入宮走一個過場。
聽聞此言,沈時安這才将視線從裴賀甯身上收回,随即笑看向她,“今日父親代我告了假,我事情辦完便來尋你了。”
他被沈南音引着進了屋子,見裴賀甯向他拱手,他也隻是淡淡的‘嗯’了一聲便不再理會。
沈南音見狀,一臉莫名,兄長這般态度,好似是裴賀甯做了什麼的罪過他的事情一般。
前些時候他二人都還能勾肩搭背談論戰事,如今不過幾日而已,怎的又這般冷淡了?
她眸光掃過裴賀甯,又看向桌前的兄長,躊躇着開口:“那,兄長可是有事?”
聞言,沈時安端着茶水的手微微一頓,他擡眼看向不遠處站如勁松的裴賀甯,倏地出聲說道:“後日,我與父親要去宮宴。”
“你與玉容也在此次宮宴的名單中,你好生準備一番,切莫在皇上跟前失了禮數。”
沈南音腦中一陣轟鳴,她垂于身側的手顫抖不已,連雙腳都有些站不穩,她隻覺眼前事物在不停地旋轉,直叫人頭暈目眩。
她不禁瞪大了眸子,想要看清些什麼,可落入眼中的隻是沈時安一張一合的唇瓣,還有不遠處裴賀甯那張叫人生懼的臉。
她聽不到沈時安在說什麼,也不曾注意到自己腳步虛浮,整個人都搖搖欲墜,好似下一刻便會倒下。
“小姐”紅鯉驚呼一聲,将手中的點心抛下,疾步朝她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