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1頁)

“怎麼樣,陸營長?這個條件,夠嗎?”

沈清禾的聲音不響,被戈壁灘的夜風吹得有些散,卻像一顆燒紅的鉚釘,烙進了陸承屹的耳朵裡。

他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僵直,手心裡那點微弱的光芒已經熄滅,但那份憑空造物的震撼,卻在他胸腔裡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沒有立刻回答。

他那雙在黑夜裡依然銳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眼前這個女人。她很瘦,裹在厚實的外套裡,仿佛一陣大風就能吹跑。可就是這麼單薄的身體裡,卻藏着一種他從未見過的、足以和這片蠻荒天地抗衡的力量。

“無條件的信任?”陸承屹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沈清禾同志,我手下有三百多号兵,我連我手下的兵都不敢說‘無條件信任’。”

他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帶來的壓迫感十足,幾乎要将她籠罩。

“我給你人,給你地方,給你我能從軍區後勤那裡刨出來的一切東西。”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我不管你是什麼工程師,也不管你腦子裡裝了多少墨水。在我這裡,隻有一項任務,就是讓這個營區亮起來。”

他停頓了一下,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但是,如果你是在紙上談兵,浪費我的人,浪費我的時間後果,你承擔不起。”

這已經不是合作,這是一場以整個營區的電力為賭注的軍令狀。

沈清禾迎着他充滿壓迫感的目光,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是平靜地回了兩個字:“可以。”

半小時後,一号維修間燈火通明。

這裡是整個營區最大的“寶庫”,充斥着濃烈的機油和金屬鐵鏽混合的味道。

此刻,車間中央,擺着一堆從報廢發電機上拆下來的、真正的廢銅爛鐵。

被從熱被窩裡薅起來的劉鉗工,正蹲在那堆廢料前,捏着鼻子,一張老臉拉得比驢還長。他快五十了,是整個軍區都挂得上号的八級鉗工,技術頂尖,脾氣也倔得像茅坑裡的石頭,人送外号“劉老倔”。

“營長,您這三更半夜的,把我們幾個老家夥叫過來,就為了對着這堆垃圾發呆?”劉老倔咂了咂嘴,一口濃痰吐在地上,斜着眼打量站在一旁、身形單薄的沈清禾,“還是說,這位新來的技術員同志,想給咱們表演個大變活人,把這堆廢鐵變成金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