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豬豬糞?”她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了。
“可不是嘛!聽說要了好幾車呢!”消息靈通的軍嫂壓低了聲音,臉上是憋不住的笑意,“還有什麼硝石、硫磺,跟要開山炸石頭似的!團裡都驚動了,說咱們陸營長是不是被那城裡來的狐狸精給下降頭了!”
“我的天哪!”李娟終于反應過來,她猛地一拍大腿,爆發出了一陣驚天動地的狂笑,“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豬糞!他陸承屹也有今天!我早就說了,那女人就是個掃把星,一來就把咱們營長迷得五迷三道的!這下好了,臉都丢到團裡去了!我看他以後還怎麼帶兵!”
周圍的軍嫂們也跟着竊竊私語,看向試驗田方向的眼神,充滿了毫不掩飾的嘲弄和幸災樂禍。
陸承屹黑着臉,站在試驗田的入口,聽着遠處隐隐約約傳來的笑聲,感覺自己的臉頰像被人用帶着沙子的鞋底子反複抽打,火辣辣地疼。
他為了誰?
為了這群隻會嚼舌根的婆娘的丈夫們,能他媽的吃上一口綠葉菜!
他胸口憋着一團足以把人燒成灰的火,大步流星地沖了進去。
沈清禾正蹲在一個新挖好的坑邊,手裡拿着一個小本子,正在跟那二十個士兵講解着什麼。
“發酵的溫度必須控制在六十到七十度之間,溫度太低,殺不死病菌和蟲卵,溫度太高,會破壞養分。所以,每天上午十點和下午四點,必須測量深層溫度,并做好記錄。”
她的聲音,清冷而平穩,帶着一種不容置疑的專業性。
陸承屹沖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陰影,他什麼廢話都沒說,直接把她從地上拽了起來。
“你!”沈清禾被他這突如其來的粗暴舉動驚得晃了一下,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愠色。
“跟我來!”陸承屹拽着她的手腕,不容分說地把她拖到了試驗田最中央。
他指着那些被翻得亂七八糟的沙土地,指着那些正在賣力挖坑、滿臉困惑的士兵,又指了指遠處那些傳來看熱鬧的軍嫂,赤紅着眼睛,像一頭被逼到絕路的野獸,對着她低吼道:
“你睜開眼睛看看!沈清禾,你給我好好看看!”
“為了你那張清單,我現在成了全團的笑話!我手下的兵,在替你挖一個臭氣熏天的糞坑!我的臉,我陸承屹的臉,已經被你扔在地上,讓所有人踩了!你滿意了?!”
他的聲音,因為極度的憤怒而沙啞顫抖。
周圍的士兵們全都吓傻了,一個個噤若寒蟬,連呼吸都忘了。
沈清禾被他攥得手腕生疼,但她沒有掙紮。她隻是擡起頭,迎着他那雙燃燒着怒火和屈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清晰地問道:
“陸營長,你的臉面,比你手下幾百号人的健康和戰鬥力,更重要嗎?”
陸承屹的呼吸猛地一滞。
“如果答案是‘是’,”沈清禾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鋒利的手術刀,剖開了他所有的僞裝,“那你現在就可以槍斃我。或者,把我送回農場。這個項目,就此終止。你的臉面,立刻就能失而複得。”
她看着他,眼神裡沒有一絲一毫的退縮。
“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