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麼都聽不見。
他隻想離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隻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他一個學徒工,人微言輕,跑上去說這台幾百萬買來的德國機床是陷阱?
他會被當成瘋子,立刻被保衛科的人拖走。
歡迎儀式在狂熱的氣氛中結束了。
工人們三三兩兩地散去,嘴裡還在興奮地讨論着下午的調試。
李向東失魂落魄地回到家。
那台機床的尖叫聲,仿佛在他的顱骨内紮了根,讓他頭痛欲裂。
飯桌上,氣氛壓抑得可怕。
李向去東扒拉着碗裡的白米飯,味同嚼蠟。
昏黃的燈光下,姐姐李麗華幾次張嘴,又幾次咽了回去,最後還是低着頭,用一種近乎于蚊蚋的聲音開口了。
“向東今天王嬸子又來了。”
李向東的動作停滞了一下。
“她說供銷社主任那家子托她帶話。”
李麗華的聲音越來越小,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委屈。
“他們說說我們家條件還行,就是就是你這個弟弟,在廠裡當學徒工,一個月二十幾塊錢,沒什麼大出息。”
“他們怕怕我嫁過去以後,你這邊會成為我的拖累,要我時常接濟娘家”
拖累。
這兩個字,像一根燒紅的鋼針,狠狠地紮進了李向東的心髒。
又是這句話。
和前世一模一樣,一個字都不差。
他緩緩擡起頭,看着姐姐那張強忍着淚水的臉。
怒火。
愧疚。
兩種情緒在他胸中劇烈地翻騰,幾乎要将他整個人點燃。
“哐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