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宿舍樓的玻璃窗上,彙聚成一道道扭曲的水痕,像一張哭泣的臉。
閃電撕裂夜空,短暫的蒼白照亮了樓下那片空地。
黑色的伏爾加,不見了。
李向東站在窗邊,那輛監視了他數日的幽靈座駕的消失,非但沒有讓他感到一絲一毫的放松,反而讓一股更加濃重的不安,如同潮濕的黴菌,順着他的脊椎,瘋狂地向上蔓延。
狼收回了爪牙,不是因為它放棄了,而是因為它準備撲上來了。
他緩緩拉上窗簾,隔絕了窗外那片風雨飄搖的世界。
就在這時。
咚。
咚。
咚。
三聲沉穩有力的敲門聲,突兀地響起。
聲音不輕不重,力道均勻,每一聲之間的間隔,仿佛都用秒表精确地計算過。
這絕不是趙鐵柱那能把門闆捶爛的粗魯動靜。
李向東的身體,瞬間繃緊。
他沒有立刻走向門口,而是先将桌上的水杯挪動了一個微小的位置,然後才邁開腳步。
門軸發出輕微的,令人牙酸的摩擦聲。
門開了。
一股夾雜着雨水濕氣的冷風,混着泥土的腥味,猛地灌了進來。
門外站着的,正是那個男人。
那個在市裡座談會上,讓他渾身汗毛倒豎的中年男人。
陳岩。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風衣,戴着一頂鴨舌帽,雨水順着帽檐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在他腳下積起一小攤水漬。
他臉上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讓人完全捉摸不透的微笑。
“李向東同志,外面雨大。”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李向東體内的血液,仿佛在這一瞬間凝固了半秒。
随即,他臉上那緊繃的線條迅速松弛下來,換上了一副受寵若驚的,甚至帶着幾分慌亂的表情。
“哎呀!是您!是領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