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啊,早不在這兒了。廠子黃了以後,就退休回家了。估摸着,現在正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跟人下棋呢。”
“那老家夥,一輩子就那點愛好。”
李向東沒有說話。
他的視線,落在了平房角落裡,一個被當成垃圾,随意丢棄的鏽蝕舊閥門上。
那個閥門通體黝黑,上面布滿坑窪的鏽迹,手輪已經斷了一半。
它就那麼安靜地躺在那裡。
李向東走了過去。
他蹲下身,伸出手,輕輕按在了那冰冷的,粗糙的閥門上。
發動。
聆聽!
沒有狂暴的音浪,也沒有絕望的詛咒。
隻有一段段模糊的,充滿了争吵與叫罵的喧嚣回響,斷斷續續地傳入他的腦中。
“水流開大了!鋼坯子一進去,溫差太大,非裂了不可!”
一個焦急的聲音在嘶吼。
“你懂個屁!水流小了,中心溫度降不下來,裡面的應力消不掉,那就是個樣子貨!”
另一個更加暴躁的聲音直接罵了回來。
“他娘的,都别吵了!聽我的!把壓力再往上調一格!水流要沖下來!不成功,老子這顆腦袋,擰下來給你們當夜壺!”
那個聲音!
那個在煉鋼車間裡,揮舞着鋼釺,充滿了無邊霸氣的絡腮胡子!
就是他!
李向東的身體微微一顫。
他猛地抽回手,站起身。
他找對地方了。
也找到了,那個關鍵的,被所有人忽略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