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中場休息。
吳總工那帶着幾分疲憊,卻又蘊含着雷霆之力的聲音,還在會議室裡回蕩。
人群開始騷動。
椅子被拉開的刺耳摩擦聲,壓抑許久的低聲議論,夾雜着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國賊的切齒痛恨,像一股解凍的暗流,在這間沉悶的屋子裡緩緩湧動。
一個又一個身影站起,三三兩兩地向外走去。
隻有一個人沒動。
蘇晴。
她還坐在那個角落裡,身體僵硬得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她手裡緊緊攥着那份會議記錄,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呈現出一種病态的慘白。那薄薄的文件夾邊緣,已經被她無意識地,捏出了深深的,無法複原的褶皺。
周圍的一切,都仿佛被抽離了聲音。
那些嘈雜的議論,那些走動的身影,都變成了模糊的,毫無意義的背景。
她的世界裡,隻剩下一種聲音。
是她自己立下軍令狀時,那清越、驕傲、擲地有聲的回響。
“如果這份報告裡的結論,有任何一點是真的!”
“我,不僅當衆向這份報告的作者,鞠躬道歉!”
“從此以後,我管他叫老師!”
那聲音,像一根燒紅的鋼針,一遍,又一遍,狠狠地,紮在她那顆早已碎成一地廢墟的,驕傲的心上。
疼。
火辣辣的疼。
比被鍛壓機砸碎的鋼闆,還要疼。
比被那緻命的火柴光晃瞎了眼,還要疼。
她的驕傲,她二十多年來用無數公式、理論、實驗數據堆砌起來的科學信仰,她那份天才特有的,不容許被凡人染指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