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被姐姐哼唱的歌聲浸泡得溫軟。
李向東走到書桌前,拿起鉛筆,在一張空白的草稿紙上,憑借那烙印在腦海中的絕對記憶,飛快地畫下一連串劇烈起伏的波形圖。
滴。
滴滴。
滴滴滴。
那段被抹除的殘缺電碼,在他精神世界裡無聲尖嘯,此刻,被他用最原始的方式,進行了物理層面的複現。
做完這一切,他将草稿紙仔細折成一個小方塊,塞進工裝最内側的口袋,用一枚别針,死死固定住。
然後,他走到床邊,和衣躺下。
呼吸平穩。
心跳沉緩。
他成了一具不會動的軀殼。
門外的姐姐,又哼着歌收拾了一陣,才輕手輕腳地回房睡去。
整棟家屬樓,漸漸沉入夢鄉。
淩晨三點。
世界最寂靜的時刻。
李向東的眼睛,在黑暗中豁然睜開,裡面是一片冰湖般的冷靜。
他悄無聲息地起身,穿鞋,擰開房門,腳步沒有發出一絲聲響,便離開了家。
夜風清冷。
他不走大路,穿行在樓宇間的陰影裡,七拐八繞,最終停在廠區後門一個早已廢棄的公共電話亭前。
電話亭裡積滿灰塵,聽筒上挂着蛛網。
李向東沒碰那部電話。
他隻是伸出手,在電話機下方那塊冰冷的鐵皮上,用指關節,極有規律地,敲擊了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