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高建軍帶來的聯合調查組,個個面容嚴肅,肩上的星徽在燈光下閃着冰冷的光。
另一邊,是132廠所有的高級工程師和技術骨幹,人人面色灰敗,垂着頭,像一群等待審判的囚徒。
空氣凝重得能擰出水來。
秦振國走到會議室中央,他沒有坐下,而是轉身,看向了角落裡那個一直沉默的年輕人。
他走過去,在那道年輕的身影背後,伸出手,重重地,往前一推。
“去。”
一個字,用盡了他全部的信任。
李向東就這麼被推到了所有視線的焦點。
整個會議室,上百雙眼睛,有懷疑,有好奇,有輕蔑,有麻木,像無數道探照燈,瞬間将他釘在了原地。
那股無形的壓力,足以壓垮任何一個意志不堅的人。
李向東卻隻是站定。
他走到發言席前,沒有看那些肩上帶星的大人物,也沒有看那些白發蒼蒼的權威。
他隻是拿起一支粉筆,轉身,面對着那塊巨大的黑色幕牆。
他開口了。
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有一種奇異的,能讓人安靜下來的力量。
“一切的起因,源于一個設想。”
“當一個質量與體積可以忽略不計的微擾點,其固有頻率與系統内流體介質在特定流速下産生的渦流頻率,形成耦合時”
他開始講。
沒有絲毫的膽怯,沒有多餘的鋪墊。
他手中的粉筆,在黑色的幕牆上,開始飛舞。
一個個複雜的公式,一道道精準的曲線,從他筆下流淌出來,構成了一座匪夷所思,卻又堅不可摧的理論大廈。
他從“亥姆霍茲共鳴腔”的形成,講到“湍流能量”的指數級放大。
再從“應力波”的瞬間生成,講到“金屬晶格”的撕裂。
整個會議室,鴉雀無聲。
起初,那些老專家們臉上還帶着一絲不以為然的輕慢。
可聽着聽着,他們的身體不自覺地前傾,臉上的表情,從輕慢,變成了驚疑,再從驚疑,變成了駭然。
高建軍那隻原本在桌上輕輕敲擊的手指,不知何時已經停下,整個人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李向東講完了。
他放下粉筆,轉過身。
“我的結論是,三起爆炸,都不是技術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