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星廠,一号車間。
巨大的天窗下,光柱混着浮塵,斜斜打在一台嶄新的龐然大物上。機器還裹着油紙,滲出機油的獨特氣味。
那是一台從京城調來的高精度卧式镗床,隻是安靜地停在那裡,就散發出一股讓所有老師傅都心頭發緊的壓力。
“地基的應力計算我看過了,數據沒問題。”
李向東拿着圖紙,手指在上面一個承重點敲了敲。
“但是,主軸校準不能用老法子,得上激光準直儀。”
他聲音不高,周圍卻瞬間鴉雀無聲。
王德發,趙鐵柱,還有車間裡所有叫得上号的技術大拿,幾十号人裡三層外三層圍着,一個個伸長了脖子,比開生産大會聽得都專注。
“激、激光?那是個啥?”
趙鐵柱撓了撓頭,他那蒲扇大的手,在這台精密機器面前,局促得不知該往哪兒放。
李向東笑了。
“一把看不見的尺子。”
“無限長,絕對直。”
這個說法,讓所有老師傅的眼睛都直了。
絕對直的尺子!
那精度,得高到天上去了!
王德發看着被人群簇擁在中心的李向東,看着他從容不迫地講解着一個個技術要點,那張老臉上,是壓不住的欣慰。
這個年輕人,往紅星廠這潭死水裡,扔下的不是石子。
是炸藥。
傍晚。
李向東推開家門,飯菜的香氣混着一股淡淡的雪花膏味道,撲面而來。
廚房裡,有不成調的哼唱聲,很輕快。
他探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