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号車間,成了一口巨大的鐵棺材,盛滿了凝固的絕望。
那塊揭露“工業傷疤”的廢鐵,就陳列在車間正中央的紅絨布上,一具無人認領的屍骸。
沒人再去看那張完美的設計圖。
它被卷了起來,丢在角落,一個太過美麗,以至于顯得刻薄惡毒的笑話。
項目組徹底死了。
這種死,不是暴風雨前的壓抑,是風暴過後,一片狼藉的墳場。
工程師們坐在各自的工位上,不說話。
有人對着漆黑的屏幕發呆。
有人機械地拆卸着手裡的筆,拆開,裝上,再拆開,周而複始。
沒有讨論,沒有争吵。
所有人都清楚,這不是一個修改參數、優化算法就能解決的問題。
這是一堵牆。
一堵由這個時代所有工業基礎共同砌成的,冰冷堅硬,無法逾越的牆。
龍文濤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整整兩天。
第三天,他走了出來。
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佝偻着,憑空老了十歲。
他手裡捏着一份新的方案,上面畫着一個平平無奇的五葉螺旋槳,每一根線條都充滿了妥協與退讓。
性能,比“無聲鐮刀”的設計,倒退了整整二十年。
但,那是他們唯一能造出來的東西。
他把方案丢在會議桌上,不看任何人,聲音空洞得像是從胸口的破洞裡漏出來的風。
“就這個吧。”
沒人提出異議。
也沒人去拿那份方案。
它就那麼躺在那兒,一份已經簽署完畢的,投降書。
深夜。
基地的喧嚣沉寂,隻剩下巡邏隊的腳步聲,在空曠的道路上,發出規律而孤獨的回響。
李向東一個人,走進了那間倉庫。
他沒開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