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誠身體繃緊如拉滿的弓弦,按刀的手背青筋畢露,指節因用力而慘白。
——強奪軍功田?
此事一旦做實,便是潑天大禍。
在這天高皇帝遠的軍堡,一名統兵副将以“通敵謀奪軍資”、“戕害有功将士”為名,将他這個文官連同一衆衙役立斬當場,事後也難追責。
“将軍息怒,請息雷霆之怒!”
楊誠咬牙跺腳,一個急轉身,腰幾乎彎到地上。
他臉上堆砌着十二分惶恐與無辜,“劉德才強占軍功田之事下官毫不知情。此來純為公案,絕無私心牽涉才,”
他那雙三角眼陡然射出刺骨寒光,死死釘住篩糠般的劉德福,聲音陡然拔高,嚴厲得近乎喝斥。
“劉判官,聽見将軍鈞令沒有?軍功田契乃國朝柱石,鐵律如山。不容狡辯,令弟所作所為哼!人雖死,債必償,将軍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他幾乎吼出來,拼命使眼色。
“速速,将那劫掠之物、賠補之資,如數奉上。此刻,莫要再生枝節,記住了——來日方長!”
最後四字,幾乎是從牙縫裡重重擠出。
劉德福臉上血色徹底褪盡,慘白如刷了層石灰。冷汗浸透官袍後背,緊貼在冰涼粘膩的皮肉上。
絕境!身前李副将殺意盈室;楊誠翻臉比翻書快;院外刀槍倒影寒光刺目。
堂下秦猛,如同擇人而噬的兇虎,目光冰冷、執拗、毫不掩飾那份貪婪,靜待他劉家割肉放血。
砧闆魚肉!他毫不懷疑,此刻若敢吐半個“不”字,
下一秒,便可能血濺五步。
然而,數十年官場沉浮練就的本能,将那份幾乎将他滔天怒火和恐懼,死死壓入心底深處。
他緩緩擡起頭,目光幽深如古井寒潭,死水般平靜地迎上秦猛銳利的目光,聲音竟異樣地平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