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先帝恩德,痛心社稷蒙塵,幸賴皇天庇佑,曆經萬難,終從西齊迎回遭奸人所害、流落異邦多年之先帝嫡子四皇子琛殿下。”
“殿下鳳子龍孫,天命所歸,今得返故土,萬民歡騰,此乃國之大幸”
“臣張墨,謹率北疆文武,誓死效忠殿下,匡扶正統,掃除奸佞,重光社稷”
“噗——!”
趙铎身體晃了晃,差點從龍椅上栽倒下來,手中的公告飄落在地,如同招魂的幡旗。
“陛下。”
“快傳禦醫。”
“護駕。”
大殿内瞬間亂作一團。歌舞姬吓得尖叫逃散,太監宮女們驚慌失措地湧上來攙扶。皇城司都指揮使更是吓得魂飛魄散,磕頭如搗蒜。
趙铎被扶到榻上,面如金紙,胸口劇烈起伏,指着地上那份公告,嘴唇哆嗦着,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有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怪響。
極緻的憤怒、恐懼和羞辱,瞬間沖垮了他的心神。
禦醫匆匆趕來,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參湯,好一陣忙亂,趙铎才緩緩緩過一口氣來。
他猛地推開禦醫,眼睛赤紅得吓人,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皇城司都指揮使,聲音嘶啞如同破裂的鑼鼓:“廢物,一群廢物,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現在才知道?
為什麼讓那個孽種到了北疆?你們皇城司是幹什麼吃的?朕養你們不如養一群狗。”
他抓起榻邊的玉枕,狠狠砸了過去。
玉枕在都指揮使身邊碎裂,碎片濺了他一身,他卻不敢躲閃,隻是拼命磕頭:“臣萬死,臣萬死。”
“滾,給朕滾出去,查,立刻去查。把所有關于那個孽種的消息都給朕查清楚。查不清楚,朕誅你九族。”趙铎狀若瘋狂地咆哮着。
都指揮使連滾帶爬地退了出去,後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趙铎癱在榻上,大口喘着粗氣,眼神渙散而恐懼。趙琛那個他以為早就死在某個角落裡的四哥竟然還活着。竟然被張墨找到了,還迎回了北疆。
這對他來說,是比北疆大軍壓境更可怕的消息。
大軍壓境,不過是武力威脅。而趙琛的出現,是根本性的合法性挑戰。
他趙铎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天下人心知肚明。弑父殺兄,篡改遺诏,這些污點平時可以用強權壓下。
但當一個更具正統性的先帝嫡子活生生地出現,并且被實力最強的藩王擁立時,這一切都會被重新翻出來,成為摧毀他統治根基的緻命武器。
“張墨,你好毒的手段,好狠的算計。”趙铎咬牙切齒,指甲深深摳進掌心,滲出鮮血。
他仿佛已經看到天下各地心懷異志的藩鎮、那些表面上臣服卻暗懷鬼胎的朝臣、乃至那些一直對他敢怒不敢言的清流士大夫,都會因為這面“正統”旗幟的豎起而蠢蠢欲動。